车轮碾过院门口那些大小不一的碎石,发出“咯噔咯噔”的熟悉声响,惊起了不远处枣树上几只正在啄食果实的麻雀。
高红梅正在院子一角的晾衣绳前,踮着脚,用力将刚洗好的、还带着皂角和阳光气息的床单抻平挂好。听到这动静,她立刻回过头,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笑意,看见周振华骑着那辆二八大杠,驮着鼓鼓囊囊的米袋、面袋,车把上还挂着油壶和几个装菜的布袋子,正稳稳地驶进院子。
“回来啦?路上热不热?”她一边快步迎上去,一边用围裙角擦了擦手上沾着的水珠,“东西都买齐了吗?”她的声音带着惯常的爽利和关切,伸手就去帮周振华解下车后座上沉甸甸的米面和油壶。
“嗯,齐了。”周振华停下脚撑,长腿一跨下了车,言简意赅地应道。他先将挂在车把上的那块用荷叶包好的五花肉和一捆翠绿的小油菜、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递给高红梅,“肉看着不错,肥瘦匀称。晚上包饺子。”
高红梅接过肉和菜,仔细看了看那块五花肉,用手指按了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哟,这肉挑得真好,三层五花的,膘也薄,正好剁馅儿,香而不腻。”她转身就打算把这些东西先拿进厨房,却眼角瞥见周振华没有立刻跟上来搬米面,反而站在车旁,动作有些小心地从外套内侧怀里,掏出一个用深色旧布仔细包裹着的小包,那谨慎专注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对待普通的食材或杂物。
高红梅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歪着头打量那个小布包:“嗯?还买了啥稀奇玩意儿了?神神秘秘的。”她笑着问,以为丈夫是给她带了什么街上的新奇小吃或者小玩意儿。
周振华没立刻答话,只是拿着那个小布包,走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的石桌旁,将布包轻轻放在冰凉的石头桌面上,然后动作舒缓地,一层层将布揭开。里面露出的东西,却让高红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成了十足的困惑。
那不是什么精致的点心,也不是什么漂亮的首饰,而是几块沾满了干涸板结的泥土、形状歪歪扭扭极不规则、颜色灰黑、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肮脏的块茎,活像是刚从哪个荒郊野岭的土沟里随手刨出来的老树根或者没人要的野薯类。
高红梅凑近了些,弯下腰,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仔细看了又看,甚至还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一脸难以置信的疑惑:“这……这是啥东西?野菜根?还是啥土茯苓?歪瓜裂枣的。”她抬起头,看向周振华,眼神里充满了不解,甚至带上了一点“你是不是被街上那些卖野药的给糊弄了”的怀疑,“振华,你买这个干啥用啊?这……这看着埋汰巴拉的,喂大黄它们估计都嫌硌牙,嚼不动吧?”她实在无法从这堆“土疙瘩”上看出任何价值,只觉得丈夫这钱花得有点冤。
周振华拿起其中一块最大的“地髓根”,用指腹仔细地拂去表面一点干松的浮土,露出下面略显深褐粗糙、却隐隐透着一种沉润光泽的皮质。他抬眼看向妻子,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深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和笃定:“红梅,这不是普通的野菜根,更不是土茯苓。这东西叫‘地髓根’,很少见,寻常人根本不认识。它对调和气血、温养经脉有特殊的好处。”
他顿了顿,观察到高红梅眼神里的怀疑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因为他的话增添了几分惊疑不定。他继续用他那特有的、平缓却仿佛蕴含着千钧力量的语调,清晰而认真地解释道:“你这些年,里里外外操持,最是劳累,容易气血亏虚,平时是不是总觉得容易乏,睡醒了也不解困?这个,”他掂了掂手中的块茎,“性质极温和,用来泡水喝最好。每天就切一小片,薄薄的,用温开水泡着,当茶一样慢慢喝,日子久了,能慢慢固本培元,补益根本……说能延年益寿,也不为过。”
“延年益寿?!”高红梅猛地捕捉到这四个掷地有声的字眼,眼睛瞬间瞪大了,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她看看丈夫那绝不像开玩笑、严肃而认真的表情,又猛地低下头,死死盯住石桌上那几块貌不惊人、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寒碜的“土疙瘩”,心里的那点疑惑和怀疑,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汹涌而来的惊喜和难以置信所淹没!
她是深知自己丈夫的为人和本事的。周振华从来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他沉默寡言,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分量。尤其是经历过之前那效果神奇的玉灵蜂蜂蜜水事件后,高红梅更清楚地意识到,周振华偶尔带回来的、或者家里那些看似平常的东西,往往都藏着不凡的玄机。他说这东西能延年益寿,那就绝对不是虚言!
“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