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男装店,周振华穿着崭新的呢子大衣,牵着高红梅的手,走在县城华灯初上的街道上。
高红梅还沉浸在给丈夫置办新衣的兴奋和满足中,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
“振华,你看前面!”
她忽然指着不远处另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那橱窗里挂满了色彩鲜艳、款式各异的女士衣物——有碎花的衬衫,有格子的呢裙,还有几件看起来就很洋气的呢子外套。
“是女装店!我们也进去看看?”
她的语气带着孩子般的雀跃和渴望。
以前在村里,扯块布做件新衣都要精打细算,像这样走进专门卖漂亮成衣的店,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周振华看着妻子眼中闪烁的光,心头一软,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进去看看,有喜欢的就试试。”
他揣着剩下的钱,底气十足。
然而,当推开女装店那扇同样挂着铃铛的玻璃门时,周振华瞬间感到了与男装店截然不同的氛围。
店内比男装店更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郁的、混合着脂粉和香水的甜腻香气。
衣架上挂满了花花绿绿、材质各异的女士服装。
店里顾客几乎清一色是女性,或独自挑选,或三两结伴,小声议论着衣服的样式和价格。
几个穿着统一围裙的女服务员穿梭其间。
周振华这个穿着崭新男装、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进来,立刻像一滴油落进了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引人注目。
几乎所有女性的目光都或好奇、或审视、或略带警惕地聚焦在他身上。他瞬间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误入了不该来的领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下意识地想退出去,但高红梅已经像只快乐的小鸟,被那些漂亮的衣服吸引着往里走了。
“振华,你看那件碎花的衬衫,真好看!还有那件红格子的呢子外套!”
高红梅兴奋地指着几件衣服,拉着周振华的手,完全没注意到丈夫的窘迫。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微笑,但眼神在扫过周振华时明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和审视:
“您好,女士,先生,需要看看什么?”
“我想试试那件红格子的外套,还有那件碎花的衬衫。”
高红梅指着看中的衣服,语气欢快。
“好的,女士,这边请,试衣间在那边。”
服务员取下衣服,引导着高红梅走向店铺深处用布帘隔开的试衣间区域。
高红梅抱着新衣服,回头对周振华嫣然一笑:
“老公,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试试!”
说完,便掀开布帘,身影消失在试衣间里。
周振华被独自留在了试衣间门口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他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周围女性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让他如芒在背。他尽量让自己站得笔直,目光投向别处(比如墙上挂着的一幅海报),但那份不自在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敢坐下——旁边虽然有把给顾客休息的小椅子,但他觉得自己坐下会更引人注目。他只能略显僵硬地站着,双手下意识地插进新大衣的口袋里,又觉得不妥,抽出来垂在身侧,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时不时瞟一眼那紧闭的布帘,盼着妻子快点出来。
就在他坐立难安之际,不远处两个正在挑选毛衣的中年妇女注意到了他。她们穿着体面的呢子外套,烫着卷发,看起来像是县城的职工家属。
其中那个涂着口红的胖女人用手肘碰了碰同伴,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振华和周围人听到的音量说道:
“哎,你看那个男的,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鬼鬼祟祟地在女试衣间门口转悠啥呢?眼睛还老往帘子缝里瞟?看着就不像好人!”
她的同伴,一个戴着眼镜、颧骨略高的瘦女人立刻会意,推了推眼镜,用更刻薄的语气附和:
“就是!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安好心!这年头流氓可不少!服务员!服务员!”
她提高了声调,朝着离得最近的一个服务员喊道,
“你们店里怎么回事?怎么让个大男人在女试衣间门口杵着?这多危险啊!万一是个流氓偷看呢?”
这番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瞬间在店里激起了涟漪。其他挑选衣服的女顾客也纷纷停下动作,警惕地看向周振华,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鄙夷。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