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华与李志敲定了三天后的西瓜大单,心中那块关于短期急需用钱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没有立刻踏上回村的班车,而是脚步一转,朝着县城最大的供销社走去。
这笔即将到手的“巨款”虽然还没落袋,但那份底气已经让他可以提前为家里添置些急需的东西了。
供销社里人头攒动,混合着布料、肥皂、副食品和煤油的气味。
周振华目标明确,直奔副食品柜台。
他先是指着柜台上方挂着的、肥膘足有三指宽的半扇猪肉:
“同志,给我切五斤后臀尖,要肥瘦相间的!”周振华将钱递了过去。售货员麻利地下刀,油汪汪的猪肉用厚厚的黄草纸包好,沉甸甸的。
接着是糖类柜台:
“红糖两斤,白糖两斤。” 正好给高大壮和高老汉甜甜嘴的。
“点心匣子,要那个最实惠的,油纸包的鸡蛋糕和江米条,装一匣子。”
最后,他走到了针棉织品柜台。高大壮和高老汉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袖口肘部都打
了补丁,脚上的布鞋也快磨穿了底。
周振华仔细挑选着:
“同志,给我拿两件老头衫,XXL码的,藏青色和白色各一件。” 这是给高老汉的。
“再拿两件女式的确良短袖,深蓝色和碎花的,都要大码。”
这是给高大娘的。
“解放鞋,42码一双,38码一双。”
结实耐磨,最适合下地干活。
售货员看着他挑选的尺码和数量,又瞥了眼他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和裤腿上的泥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这年头,一次买这么多“好东西”的人可不多见,尤其看起来还是个不太富裕的农民。
周振华不在意那些目光,
付了钱,接过沉甸甸的几个大纸包和网兜。
走出供销社,在月子中心和高大娘,高红梅告别以后。他骑着那一辆半旧的三轮车准备回村。
他将肉、糖、点心匣子、还有给高大壮,高老汉,买的新衣服新鞋,仔细地码放在三轮车的车斗里。
油纸包着的猪肉散发着诱人的荤腥气,白糖红糖的包装在阳光下微微反光,崭新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解放鞋的橡胶底透着一股新崭崭的气息。
这些东西堆在一起,在这朴素的年代、朴素的乡村交通工具上,形成了一种近乎“奢侈”的视觉冲击。
周振华跨上三轮车,用力蹬动。车轮碾过县城坑洼的石子路,吱呀作响,载着他对家人的心意和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朝着二十里外的周小庄驶去。
阳光灼烤着大地,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后背,但他蹬车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充满希望的节奏。
临近周小庄村口,日头已经偏西。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照例是村里消息集散地,三三两两的村民摇着蒲扇纳凉、闲磕牙。
当周振华蹬着那辆堆满了“好东西”的三轮车出现在土路的尽头时,几乎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咦?那不是老周家的振华吗?”
“哎哟!快看车斗里!那是……肉?那么大一块!”
“不止肉!看那纸包,是糖吧?白的红的都有!还有……那是点心匣子?”
“我的天,那底下压着的是啥?新衣服?还有鞋?解放鞋!”
议论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在老槐树下荡漾开来。
原本慵懒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好奇,还有迅速滋生的羡慕与……酸意。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咂咂嘴,眼睛盯着那油汪汪的肉纸包:
“车上那么多油,那么一大块肉,还有红糖白糖,新衣服新鞋……啧啧,这得花多少钱啊?这是买给谁的啊?周老栓和他婆娘享福了?”
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羡慕。
旁边一个抽着旱烟的老汉眯着眼,吐了口烟圈:“他老婆孩子没跟着回来啊?不是听说在城里生了吗?三胞胎呢!”
他消息倒是灵通。
“嗨!生是生了,听说金贵着呢!”
一个平时就爱嚼舌根的中年妇女,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都听见,
“听说啊,周振华把他老婆孩子都留在城里那啥……‘月子中心’了!啧啧,那可是烧钱的地方!一天得花多少?咱们农村女人,生完孩子三天就下地干活了,哪个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