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半截还在微微晃动的淡绿色布帘,再次被人猛地掀开!
王芳那张因怨毒和怒火而扭曲变形的脸,又一次出现在门口!她显然并未真正离开,刚才那番拖拽高继义的举动更像是发泄和示威。
此刻,她独自一人,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病床方向,尤其是周振华那纹丝不动的背影,那目光像是要在上面烧出两个洞来!
“装!接着装!”
王芳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充满了刻骨的讥讽,
“好一个情深意重的场面!周振华,你装得可真像!怎么?哑巴了?刚才在外面不是挺能耐吗?听见我说分家,听见我说你是废物,屁都不敢放一个?!窝囊废就是窝囊废!连个响屁都崩不出来!活该吃软饭!活该当缩头乌龟!高红梅!你瞎了眼找个这么个玩意儿!还有脸在这儿装可怜喝汤?!我告诉你,这分家,今天必须掰扯清楚!现在!马上!高继义那个窝囊废不敢吭声,我王芳可不是吃素的!想躲?门儿都没有!你们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
王芳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病床上,她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兽,堵在门口,用最恶毒的语言持续轰炸着病房里刚刚获得片刻喘息的人。
高大娘捂着脸的手颓然放下,露出满是泪痕和绝望的脸,看着门口那如同门神煞星般的王芳,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高红梅刚刚安定下来的心瞬间又被揪紧,脸色再次变得苍白,身体下意识地向周振华的方向缩了缩。
周振华的动作,终于停顿了。
那刚刚送到高红梅唇边、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汤勺,稳稳地停在了半空。
病房里,只剩下王芳那尖锐刺耳、充满恶毒诅咒的咆哮声在回荡。
她越骂越起劲,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怎么?哑巴了?被我说中了?废物!一家子都是废物!我王芳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你们这群吸血鬼!分家!现在就分!周振华,你给我听清楚!这家里的一根针、一根线,你们休想多占一分!还有你高红梅,挺着个大肚子装什么金贵!生出来是不是带把儿的还不一定呢!别以为……”
她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一根根扎向病床上最脆弱的人。
周振华缓缓地、缓缓地将那勺汤收了回来,轻轻放回碗中。那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沉重感。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门口,宽阔的脊背像一堵沉默的墙,挡住了王芳投向高红梅的所有视线。
然后,他慢慢地直起了腰。
他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冰冷地扫过门口那个张牙舞爪的身影。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让王芳那滔滔不绝的咒骂声卡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爬了上来。
周振华终于转过了身。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沉重的凝滞感。当他完全转过身,直面门口的王芳时,病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几乎顶到低矮的天花板,肩头那几点灶灰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深潭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蕴藏着一股即将喷发的、足以将一切焚毁的熔岩。
他的目光,像两把刚从寒潭里淬炼出来的冰刃,直直地、毫无温度地钉在王芳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厌恶,没有憎恨,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漠视,仿佛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令人作呕的垃圾。
王芳被他这目光看得心头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嚣张的气焰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矮了一截。她张着嘴,那句未骂完的恶毒诅咒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她脸色发青。
周振华没有立刻开口。
他沉默地看着王芳,那沉默像一块巨大的、不断加压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王芳的心口,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病房里死寂得可怕,连高大娘压抑的抽泣声都消失了。
终于,周振华的嘴唇动了动。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像闷雷滚过冻土,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病房里,也狠狠地砸在王芳的耳膜上:
“分家,就分家。”
这五个字,如同五记重锤,砸得王芳目瞪口呆,脸上嚣张的怨毒瞬间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