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盘狼藉的包厢里,烟味、酒气和甜腻的果盘香精味混作一团。
陆少安那句话像颗石子投进喧闹的油锅,“在哪拍戏那?”
哄笑声稍微歇了点。
金链男挠了挠头:“好像…听说是西藏?对,就西藏!
说是取什么景……”
“西藏?”
骚粉衬衫怪叫一声,“跑那儿啊?昊子可真会挑地方!”
陆少安眼底那点漫不经心的醉意倏地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野性的兴味。
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面上的空酒瓶叮咣作响:
“反正他妈放假了,闲着也是闲着!”
他声音扬起来,盖过了背景音的鼓点,“去看看他?看看咱们张大明星怎么在高原上演戏的!”
这提议荒诞又突兀,却完美契合了这群被酒精和无聊催生出无限精力的公子哥儿的脾胃。
“走啊!”
“现在就走?”
“牛逼!
少安哥说了算!”
“哈哈哈去看看他那傻样!”
一拍即合。
混乱中甚至没人去仔细想西藏多远、多高、多不宜居。
兴奋感像酒精一样迅灌满每个人的脑袋。
“他今早去的西藏,”
不知谁嚎了一嗓子,“我们明早就追过去!”
“对!
追过去!”
“给他个‘惊喜’!”
气氛瞬间被点燃,仿佛这不是一场跨越几千公里的远征,而是下楼买包烟那么简单。
生日宴的最后一点时间在更加疯狂的喧闹和说走就走的狂热计划中耗尽。
第二天,都机场t3航站楼。
一群穿着时髦、脸色却因宿醉而略显萎靡的年轻人格外扎眼。
他们拖着明显是临时胡乱塞了几件衣服的昂贵行李箱,叽叽喳喳,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浑然不觉。
“氧气瓶?啥氧气瓶?”
“防晒?擦那玩意儿娘们唧唧的。”
“羽绒服?箱子里塞不下了,穿身上了,热死老子了!”
他们吵吵嚷嚷地换登机牌,过安检,对显示屏上“拉萨”
二字背后所代表的海拔和严寒毫无概念,脑子里只有恶作剧的兴奋和对枯燥假期的逃离。
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
有人开始打开手机搜索“高原反应症状”
,念出来当笑话听;有人已经开始规划到了要怎么捉弄张昊;陆少安戴着墨镜靠在窗边,看不出表情。
一场毫无准备、心血来潮的追逐戏,就这样莽撞地,投向了那片苍茫而冷酷的高原。
拉萨贡嘎机场的风凛冽而干燥,带着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粗粝感,猛地灌进肺里,像钝刀子刮过。
五个刚才在飞机上还喧哗吵闹、计划着如何“突袭”
张昊的京城少爷,此刻蔫头耷脑地瘫在行李转盘旁的休息椅上,脸白得跟身上昂贵的潮牌t恤一个色号。
“我……我艹……”
金链男捂着额头,呼吸又急又浅,感觉整个候机大厅都在眼前慢旋转,“这地儿……邪门……”
骚粉衬衫早就顾不上形象了,歪倒在一边,闭着眼哼哼,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另外两个也没好到哪去,一个扶着垃圾桶干呕,另一个仰着头大口喘气,像离水的鱼。
陆少安强撑着坐得笔直,但紧抿的嘴唇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出卖了他。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每一次吸气都嫌不够,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老话说得好,不打无准备的仗。
他们这就是来自取其辱的。
就在他们感觉自己快要驾鹤西去的时候,一个穿着藏青色冲锋衣、面容焦急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的中年女人带着两个抱着氧气瓶的当地司机匆匆赶来。
“少安!
小斌!
哎呦我的老天爷,真就这么跑来了!”
张昊妈妈的声音又气又急,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快!
快吸上!
别逞强!”
也不管他们摆手还是摇头,那细长的氧气管直接就塞到了他们鼻子底下。
一股带着塑料味的清凉气体涌入,虽然不能立刻缓解所有不适,但那种致命的窒息感总算稍稍退潮。
“阿姨……您怎么……”
陆少安吸着氧,声音闷闷的,有点尴尬。
他记得他们昨晚是临时起意,谁都没通知。
张昊妈妈一边指挥司机帮他们拿乱七八糟的行李,一边叹气:“你们好几家爸妈昨晚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说几个小祖宗关机乱跑,一查航班信息,魂都快吓没了!”
她昨晚接到消息就没合眼,儿子第一次进藏拍戏,她本就放心不下跟了过来,结果还没安顿好,就又收到这颗“重磅炸弹”
。
连夜托关系订最近的酒店,租了两辆性能好点的越野车,联系熟悉高原的司机,备足氧气瓶和高原安,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