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已经很晚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是神外手术。
也是所有神经外科医生最为期待的一场巅峰对决——由屈浩然主刀,陈阳压阵的,岩斜区脑膜瘤切除术,真正的生命禁区。
岩斜区脑膜瘤,手术难度堪称地狱级别。
肿瘤蛰伏在颅底最深处的岩骨斜坡区,如同盘踞在迷宫中心的恶魔,周围被脑干、基底动脉、三叉神经、面听神经、外展神经等所有重要的生命中枢和颅神经环抱。
手术路径漫长而狭窄,每一次下刀都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将导致患者死亡、成为植物人,或是面临失明、面瘫、吞咽困难等严重的神经功能缺损。
“记住我给你说过的几个点。”
在前往医院的车上,屈浩然和陈阳坐在一起,陈阳能看出,屈浩然明显有点紧张。
这个手术的难度很显然已经超出了屈浩然的能力。
要不是陈阳已经提前给屈浩然说过了手术的难点,再加上有陈阳在边上把关,屈浩然自己都是不敢接这样难度的手术的。
“我记住了。”屈浩然点了点头。
“屈主任,陈主任就在边上,他能让你主刀,自然有着掌控能力,你放心大胆的去做,真要有什么情况,陈主任是能第一时间接手的。”
何永华也笑着对屈浩然说道。
屈浩然点了点头:“嗯。”
这会儿屈浩然其实还是有点激动的,他要是能完成这么一台手术,对他自己来说那也是难得的挑战。
进了手术室,屈浩然站在洗手池前,冰凉的水流冲刷着他的双手。
看着镜中的自己,屈浩然给自己打气:“加油,你一定行。”
自从成为主任医师,成为天坛医院的知名专家之后,屈浩然已经很少有过像这一次这样的心态了。
对屈浩然来说,这不仅是一台手术,更是他个人和华夏神经外科在国际舞台上的终极亮相。
手术室内,无影灯散发出冰冷而耀眼的光芒。患者被缓缓推入,麻醉,固定头位,消毒铺巾……每一个步骤都如同庄严的仪式,在寂静中透着一触即发的紧张。
观摩室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坂田正一教授早早来到,在前排正襟危坐,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坂田正一身后的R国神经外科专家们悉数到场,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即将开始手术的直播屏幕。他们要亲眼见证,这个被传奇人物陈阳看好的华夏专家,究竟有何等通天之能。
屈浩然走到主刀位,陈阳则依旧站在屈浩然身后。
“这一次陈桑竟然也不打算亲自主刀?”
观摩室内,山本一郎有点难以置信。
坂田正一也瞳孔一缩,这么一台手术,陈阳竟然依旧不打算主刀?
虽然陈阳在边上指点,作为总指挥,但是对外科医生来说,操作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开始吧。”陈阳轻声对屈浩然说道。
钟东阳和何永华推荐了屈浩然之后,陈阳就看过屈浩然的手术,也了解过屈浩然的水平。
陈阳可以肯定,以屈浩然的水平,有他在边上指点,屈浩然是能完成这一台手术的。
京都国际医疗中心想要做大做强,靠陈阳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其他人也要尽快成长起来。
好在钟东阳几人都是国内顶尖的专家,缺的也只是一些顶尖的技术,陈阳这一次来R国,就是要练兵的。
屈浩然深吸一口气,执起手术刀。
屈浩然选择的是“乙状窦前经岩骨入路”,这是到达岩斜区最常用但也最复杂的路径之一,需要磨除大量的颞骨岩部骨质,在坚硬的头骨中开辟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通道。
磨钻的嗡嗡声在寂静的手术室内响起,骨屑随着钻头的转动飞扬。屈浩然的操作稳定而精准,每一个动作都展现出深厚扎实的基本功。
但观摩的专家们都是行家里手,一眼就看出他的动作比平日里举重若轻的坂田正一还要更加谨慎几分,进度也相对缓慢。一股压抑的躁动在观摩室内悄然弥漫。
“不必求快,安全第一。”
陈阳的声音适时地在屈浩然耳边响起,像定海神针般稳住他有些焦躁的心。
“注意保护岩浅大神经和耳蜗结构。”
“明白。”屈浩然轻声回应,深吸一口气,将节奏稳了下来。他能感觉到汗水正沿着脊背滑落,护士适时地为他擦拭额角。
通道终于开辟完成,当肿瘤的灰白色身影在深邃的术野尽头若隐若现时,屈浩然的心却沉了下去。
真正的挑战,此刻才刚刚开始。
肿瘤与脑干粘连得异常紧密,如同顽固的藤蔓缠绕着基石,基底动脉及其分支被包裹其中,视神经、动眼神经被推挤得严重变形。
分离开始,双极电凝的噼啪声和吸引器的嘶嘶声,交织成手术室内的主旋律。每一次轻微的牵拉,监护仪上生命体征的微小波动,都像重锤般敲击在屈浩然的心上,也牵动着观摩室内每一个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