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感慨:“你说‘先守己’,可有时候,人最难守住的,恰恰就是自己。”
她侧头看他一眼,目光深邃:“你是指……北境的事?还是那个梦?”
他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抚过袖口下那道旧伤疤——那是星坠谷一战留下的印记,深入骨髓,至今未消。
“我觉得,时间不多了。”
他低声说,“那匣子里的东西,不会一直安静下去。
而且……”
他顿了顿,“昨晚我又梦见那扇门了。
这次,门开了。”
沈青芜神色微变:“你看到了什么?”
“我自己。”
他闭上眼,“另一个我,穿着染血的铠甲,手里拿着断剑,站在我面前,说了一句:‘你逃不掉的。
’”
风忽然停了。
连屋檐下挂着的风铃都静止不动。
沈青芜缓缓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那就别逃。”
他睁眼,望进她眸中那一片沉静如渊的坚定。
“我不怕你变成别的模样。”
她说,“我怕的是你为了保护我,把自己藏得太深,深到连你自己都找不到了。”
他喉头一动,竟说不出话。
良久,他低声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再是现在的我……你会怎么做?”
“我会记得今天的你。”
她平静地说,“记得你学会煮粥的样子,记得你蹲在地头认香薷的模样,记得你说‘守护也可以是陪她一起煮一锅不会焦的粥’。”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笑意:“只要这些是真的,你就还在。”
他怔然,心中某处仿佛被轻轻叩击了一下,裂开一道缝隙,透进久违的光。
午后,阳光洒满小院。
沈青芜继续整理药材样本,林梦冉则拿起扫帚清扫门前落叶。
一切如常,仿佛昨夜的异动从未生。
直到傍晚时分,村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少年气喘吁吁跑来,怀里紧紧抱着一封信,脸上满是焦急:“沈医师!
又……又一只灵鹤坠下来了!
就在溪边!”
沈青芜立刻起身:“受伤了吗?”
“没见外伤,但它一直在颤抖,嘴里不停出哀鸣……像是强行突破某种禁制才飞到这里!”
林梦冉眼神一凛,迅抓起短刀随行。
他们在溪畔找到了那只灵鹤——正是早晨送信的那只。
此刻它羽毛凌乱,青铜铃铛碎裂一角,翅膀无力垂地,眼中光芒明灭不定。
沈青芜蹲下身,探指搭在其颈脉之上,脸色骤然一沉。
“它的灵核紊乱了。”
她低声道,“有人强行修改了传信路径,甚至可能植入了反向追踪咒印!”
林梦冉取出玉简查看,却现原本空白的玉面此刻浮现出一行猩红文字:
“你以为退隐便可避劫?
图腾共鸣者,终将归来。
我们已在路上。”
字迹扭曲如蛇,散着阴冷气息。
沈青芜盯着那行字,声音冷了下来:“这不是阿尘写的。”
“是有人冒用了灵鹤与玉简。”
林梦冉斩钉截铁,“而且……他们知道你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警觉。
是谁能侵入跨界学院的传信系统?又是谁掌握了“图腾共鸣者”
这一绝密信息?
夜幕降临,山村重归寂静,但这份寂静之下,已悄然绷紧了弦。
沈青芜回到屋内,在灯下重新铺开一张素纸,提笔欲写,却又停住。
她在思索,是否该给阿尘再传一信,提醒他注意安全。
可若再派灵鹤,是否会引来更多窥探?
最终,她只在纸上画下一道古老的封印纹路——那是她年轻时自创的“静心结界”
,可用于屏蔽神识探查。
她将纸折成三角,藏入枕下,准备明日埋于药庐四周。
林梦冉坐在门槛上,望着北方夜空。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坠入远方群山。
几乎在同一瞬间,藤箱内的乌木匣再度出一声轻响——
这一次,不是裂痕扩大,而是封印上的符纸,无风自动,缓缓卷曲,似即将焚尽。
而在遥远的云岭之上,跨界学院的钟楼内,年轻的院长阿尘站在高窗前,手中捏着那张写着“先守己,再融他”
的纸鹤,神情复杂。
身后,一名弟子低声禀报:“院长,第七位学员醒了,但他说……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正在镜中对他笑。”
阿尘缓缓展开纸鹤,目光落在那六字箴言上,喃喃道:
“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场‘融合’,根本不是修行的开始,而是某种苏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