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轻轻裹住山腰间的村落。
木屋前的石阶上覆了一层薄露,踩上去微凉而柔软。
灶膛里的余火早已熄灭,只留下淡淡的柴香在空气中浮荡。
林梦冉比往常起得早了些,他站在屋檐下,望着东方天际那抹渐次晕开的鱼肚白,手中握着一只乌木匣——昨夜裂痕依旧清晰可见,符纸边缘微微翘起,仿佛随时会自行剥落。
他没有再打开它。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有些门一旦开启,便再也关不上。
就像那些藏在梦境深处的画面,像风中低语的铭文,像沈青芜背影里那份他不愿惊扰的宁静。
他宁愿多守这一刻的平凡,哪怕只是为她淘一次米、炒一盘菜。
脚步声从田埂上传来,轻快却坚定。
沈青芜挎着竹篮走来,梢沾着几缕露水,脸颊因晨风泛着淡淡的红。
她看见林梦冉站在门口,笑了笑:“怎么,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睡不踏实。”
他说,顺手将乌木匣收回藤箱,压好符纸,“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她问,一边推开屋门,把篮子里的新鲜蕨菜拿出来清洗。
“梦见我在教人做饭。”
他走进厨房,接过她手中的陶盆,“结果锅烧穿了,满屋子都是烟。”
她笑出声:“那你可得勤练,别真把我的药庐给烧了。”
他低头洗着野菜,指尖触到一丝隐痛——昨夜割破的伤口还未愈合,血迹已干成暗红一线。
他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换另一只操作。
就在这时,一阵清越的鹤唳划破长空。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天边一点白影由远及近,振翅而来。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灵禽,额前缀着一枚青铜铃铛,羽翼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是跨界学院特有的传信灵鹤。
沈青芜停下动作,眼神微动。
这只鹤,她太熟悉了。
十年前,她是这座坐落于云岭之巅的学院的第一任院长。
那时她尚未归隐山林,行走诸境之间,倡导“以药入道,以医载理”
,主张修行者不应只求飞升,更应懂得万物相生、阴阳调和之道。
她所创的“百草归元法”
曾一度成为学院核心课程,影响深远。
后来她辞去院长之位,将衣钵传于最得意的弟子阿尘,自己则回到故土,守护这一方药田与百姓安康。
从此少问世事,连书信也极少往来。
如今灵鹤亲至,必有要事。
白鹤轻盈落地,收拢双翅,颈项一弯,口中吐出一封玉简。
沈青芜接过,指尖触及片刻温润,随即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紊乱灵息——这不是普通的传讯,而是带着求援之意的紧急请示。
她凝神读罢,眉心微蹙。
林梦冉在一旁看着,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阿尘来信。”
她将玉简递给他,“学院最近推行‘跨界融合’新法,鼓励学员打通武修、丹道、阵法、符箓等不同体系的壁垒,试图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修行之路。”
“听起来不错。”
林梦冉翻阅玉简内容,眉头却渐渐锁紧,“但已有七名学员出现灵脉逆行、识海震荡的症状,最严重的那位,已经陷入昏沉三日,魂灯微弱。”
沈青芜点头:“他们急于求成,妄图一口吞下天地大道,却忘了根基未稳,如何承载万流归宗?”
“所以阿尘想请你回去看看?”
“不。”
她摇头,“他知道我不会再踏足学院。
他是希望我能指点迷津,给出破解之法。”
林梦冉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会怎么答?”
她没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向院角的小磨坊。
那里放着一方青石砚台,是她平日研墨写药方用的。
她取来一支狼毫笔,蘸了清水,在纸上缓缓写下六个字:
先守己,再融他。
字迹清瘦有力,墨色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定力。
林梦冉看着这六字,若有所思。
“就这么简单?”
“大道至简。”
她将纸吹干,折成一只小鹤,放入玉简之中,交还给灵鹤,“修行不是吞并,而是理解;不是覆盖,而是共存。
他们的问题,不在技法,而在心性。
若连‘我是谁’都没弄明白,谈何融合他人之道?”
白鹤展翅而起,铃音清脆,转瞬消失在云层之间。
沈青芜望着天空,久久未语。
林梦冉走到她身边:“你不担心他们会误解?或者干脆不信?”
“信与不信,皆由其心。”
她淡淡一笑,“真正的领悟,从来不是别人告诉你的答案,而是在困顿中自己走出来的路。
当年我也是跌过、痛过,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