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薄纱,轻轻覆在村落的屋顶上。
炊烟一缕缕升起,混着柴火与米粥的香气,在微凉的秋风里缓缓飘散。
沈青芜走进这座名叫“禾安”
的小村时,天刚亮不久。
她没有走官道,而是顺着一条被牛蹄踩出的小径拐了进来。
路边晒着玉米,几只鸡在草堆里刨食,一只黄狗懒洋洋地趴在门槛上,见她走近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村中不大,不过二十余户人家,房屋多是土墙茅顶,墙角堆着柴禾与农具。
一个孩子光着脚从井边跑过,水桶晃荡,洒了一路。
他回头冲沈青芜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阿姐要打水吗?我帮你!”
她摇头笑了笑:“不用了,我只是路过。”
“那进屋坐会儿吧!
我娘刚蒸好红薯!”
孩子说着便要拉她的手。
沈青芜怔了一下,任由那小手牵了两步,终究还是停下:“谢谢你,但我还想再走走。”
孩子也不强求,蹦跳着跑了。
她站在村中央的一棵老槐树下,望着这寻常清晨的忙碌——妇人扫院、老人喂猪、男人扛锄出门。
没有人穿法袍,没有人佩剑持符,更无人谈论灵力、境界或封印。
可他们的脸上,却有种她许久未见的东西:安宁。
不是无欲无求的麻木,而是知足常乐的踏实。
她忽然想起昨夜梦中浮现的画面:跨界学院的大殿高耸入云,玉印悬空,万众跪拜。
而她站在台阶之上,衣袂翻飞,眼神冷峻。
那时她是“院长”
,是“执剑者”
,是东陆修行界最年轻的女修巅峰。
可那样的自己,真的快乐吗?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此刻站在这里,闻着柴火味、听着鸡鸣犬吠、看着孩童赤脚奔跑的样子,心里竟涌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她在村口寻了一户人家借宿。
主人是一对年近五旬的夫妇,姓陈,男的种田,女的织布养蚕。
屋子简陋,但整洁干净。
得知她只是想歇几日,不问来历,也不多言,只默默腾出一间偏房,铺上晒过的棉被。
“姑娘看着瘦,多吃点饭。”
陈婶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南瓜粥,又夹了块煎豆腐,“我们这儿没啥山珍海味,可粮食都是自己种的,吃得安心。”
沈青芜低头喝了一口粥,甜润顺滑,带着阳光晒透谷物后的香气。
她竟觉得比任何灵膳都更熨帖肠胃。
“您做的饭真香。”
她轻声说。
陈婶笑了:“哪有什么诀窍?米淘净,火候到,心不急就行。
现在城里人做饭都用灶符催火,快是快了,可味道就没了。”
沈青芜若有所思。
那一日午后,她主动提出帮陈婶择菜。
两人坐在院中竹席上,剥着豆角,聊些琐事。
“你们女人啊,总想着把日子过得体面。”
陈婶一边掐豆筋一边说,“可体面哪有踏实重要?我家老头子脾气倔,去年犁田摔了一跤,腿肿得像馒头,还非要去补网捕鱼。
我说你歇两天不行吗?他说‘一天不干活,家里就少一口饭’。
唉,笨人有笨福,反倒活得长久。”
沈青芜听着,手指微微一顿。
她曾以为,修行是为了脱凡俗,掌控命运。
可眼前这对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病了忍着,累了扛着,从未呼风唤雨,也没踏破虚空,却活得如此……完整。
“婶子,您觉得幸福吗?”
她忽然问。
陈婶抬头看她,眼里有些惊讶,随即笑开:“怎么不算呢?孩子孝顺,老伴没病没灾,收成够吃,冬天有炭烧。
你说,这不是福气是什么?”
沈青芜沉默良久。
当晚,她翻开笔记,提笔欲写,却又停住。
以往她记录的,都是天地异象、灵气波动、晶石变化……可今天,她想写的却是:
“十月三日,晴。
禾安村,陈氏夫妇家。
午饭吃了豆角炒蛋,酱油放多了,咸了些,但很香。
下午学织布,手指被梭子划破。
陈婶说,新手都这样,织多了就不疼了。”
她笑了笑,继续写道:“原来,修行不在山门,而在生活。
一针一线,一粥一饭,皆是道。”
从那天起,她不再赶路。
她开始真正地“停留”
。
清晨随陈叔去田里看稻穗是否该割;午间跟陈婶学做酱菜,把萝卜条晾在竹竿上,一层盐一层姜片码好;傍晚坐在院前石墩上,看夕阳把屋檐染成金色,听邻家小孩背诵私塾先生教的《千字文》。
她试着做饭。
第一次掌勺,米煮糊了,锅底焦黑。
陈婶没笑她,只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