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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台阶。
“檀木箱开启的吱呀声里,白黐衍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刮过耳膜。
诗雅数着台阶上的裂璺往下走,第七级青砖缝里卡着的曼陀罗花让她想起那个雨夜。
当时这人也是这样倚着廊柱,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流进领口,手里攥着的往生符被血浸得亮。
“圣体养在伏魔井可比供在案头有趣。
“白黐衍摩挲着面具边缘的裂痕,指腹擦过的地方渗出靛蓝荧光,“不过你漏算了第三口井底的镇魂钉,诗雅。
“
诗雅突然笑起来。
她笑着扯开寝衣系带,露出心口处跳动的青鸾胎记:“所以你故意让张黑洞在酒吧撞见我?就像三百年前故意让那支渡魂香烧了我的护身咒?“
空气里突然泛起铁锈味。
张黑洞的银铃铛齐齐震颤,诗雅看见他脖颈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痕,那些裂缝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暗金色篆文。
当第一个“劫“字爬上他下颌时,白黐衍忽然握住了诗雅的手腕。
“疼。
“男人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诗雅这才现自己的指甲正深深掐进掌心,方才那声轻笑竟耗尽了全身气力。
白黐衍的拇指抹过她唇角,带起某种粘稠的触感:“你的眼泪是咸的,和三百年前一样。
“
诗雅猛地抽回手。
掌心血痕蜿蜒成符咒形状,与张黑洞脖颈的裂痕如出一辙。
她突然想起昨夜伏魔井深处传来的呜咽,那些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圣体们,是否也像此刻的张黑洞般体无完肤?
“我要的从来不是圣体。
“白黐衍忽然掀开西装内袋,露出半截银链。
链子末端缀着的翡翠平安扣正在渗血,“而是能咬穿这三界结界的好牙口。
“他指尖抚过平安扣表面的裂痕,那些纹路竟与诗雅心口的胎记严丝合缝。
铜制吊灯突然熄灭。
在黑暗降临前的刹那,诗雅看见张黑洞的影子正在扭曲。
那些钉满符咒的躯壳裂开细缝,露出内里蠕动的靛青色经络,像极了她心口沉眠的青鸾。
“时辰到了。
“白黐衍弹指将火柴划亮。
跳跃的火光里,张黑洞的轮廓开始透明化,露出皮下蛛网般的金线。
那些金线收束成眉心一点朱砂,正是诗雅昨夜咬在他身上的齿痕。
诗雅后退时撞翻了波斯猫标本。
玻璃碎裂声中,她看见白黐衍的袖口滑落,小臂上密密麻麻的刺青正在褪色。
那些往生咒文褪成苍白色,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图腾——与伏魔井底镇魂钉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你究竟“质问卡在喉间。
诗雅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青砖上绽开冰裂纹。
她这才现整座宅邸都在震颤,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猫眼正在渗出鲜血,铜制吊灯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内壁铭刻的往生咒。
白黐衍抬手接住她咳出的血。
血珠在他掌心凝成青鸾形状,绕着那枚翡翠平安扣盘旋:“要变天了呢。
“他说话时喉结擦过平安扣表面,激得那些渗出的血珠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铜绿碎屑。
诗雅突然抓住他手腕。
掌心的刺痛让她清醒过来——那些铜锈碎屑正顺着皮肤往里钻,如同三百年前那支渡魂香钻进骨髓。
她突然看清白黐衍眼底映出的自己:眼尾泛着青鸾特有的金红色,额间浮现出半枚衔尾蛇印记。
“原来你早就“惊觉被看穿,诗雅慌忙松手。
白黐衍却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
西装布料下浮现出青鸾图腾,与她额间印记相触的刹那,整座宅邸的铜器突然齐鸣。
张黑洞的躯壳就在这时彻底崩解。
靛青经络如烟消散前,诗雅看见他最后望向白黐衍的眼神——那分明是圣体们被铁链贯穿时,眼窝里跳动的不甘的火光。
“你漏看了第三口井。
“当铜器轰鸣渐息,白黐衍的指尖正描摹着她额间印记。
那些铜锈碎屑在皮肤下游走,凝成细小的衔尾蛇,“当年你为镇压井中怨气,亲手把自己炼成了活阵眼。
“
诗雅突然剧烈颤抖。
记忆如潮水倒灌:暴雨夜她抱着往生符跪在井沿,井底传来的呜咽声与此刻张黑洞的碎裂声重叠。
那些她亲手钉入镇魂钉的手,此刻正被白黐衍含在唇间亲吻。
“该醒了。
“冰凉的翡翠平安扣贴上她心口时,诗雅终于看清真相。
所谓张黑洞,不过是她三百年前分离出的恶念化身。
那些被她锁进伏魔井的圣体,每个都长着与白黐衍相似的眉眼。
铜镜突然炸裂。
碎片里映出无数个白黐衍,每个都顶着张黑洞的脸。
诗雅伸手去抓,却被镜中伸出的手拽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