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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缘(4 / 5)

过这个问题。

一个人的出现,一件事的生,不是你能决定的。

都是因缘和合而生,因缘具足就会产生现象,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缘起。

前世相欠,今生才会相见。

遇见是因为有债要还,离开是因为债还清了。

花开花落是花的使命,缘起缘灭是人的一生。

不要惋惜花之凋零,要透过枯萎的花瓣,看到它曾经盛开的烂漫和热烈。

而我们眼中的世事无常,也不过是天道之寻常。

如果我们把因缘和合,念念生灭的东西视为实有,长存的,就会产生痛苦。

因为凡因缘和合的事物都会耗尽,都是无常的,没有例外。

所以当下你以为重要的,曾经至死不渝的人和爱情,终归会被命运带到不同的地方。

人生来孤独,也不必惧怕孤独。

燃烧的情欲,彻骨的思念,深深的眷恋,甚至灵魂的共鸣,这些但凡是需要对方参与的,都不是永恒的。

执着一个人或一件事的结果,从来都不是得愿所偿。

潮水漫过礁石时,我正站在废弃的灯塔下数烟头。

咸涩的风灌进生锈的铁架,把那些被月光漂白的往事搅成碎银般的泡沫。

远处渔船的汽笛声撞碎在浪尖,像极了那年你转身时,丝绸旗袍摆动的窸窣。

他们说男女情事要看三合六冲的命数,我却觉得命运更像涨潮时的渔网——看似随意撒落,总有些生灵注定要缠作解不开的结。

那年梅雨季的渡口,你撑着二十四骨的油纸伞从雾里走来,木屐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醒了沉睡三十年的季风。

伞骨上坠着的白玉铃铛叮咚作响,像极了佛龛前将熄未熄的铜磬。

“这天气真像要吞了人。

“你仰头看我时,间茉莉沾着细密水珠。

我握伞柄的手沁出冷汗,却故意将伞倾向你那边。

后来才明白,有些倾斜从开始就是宿命,就像涨潮前沙滩上密密麻麻的贝壳,看似各自为政,实则都被同一个月亮牵引。

我们在废弃的钟楼顶交换过誓言。

黄铜齿轮在暗处吱呀转动,你指尖划过积灰的日晷,说光阴在这里走得比别处慢些。

我们数着锈迹斑斑的时针接吻,直到晨光刺破云层,将我们的影子钉在斑驳的砖墙上。

那时的我不懂,所有永恒都不过是沙漏倒转的瞬间——就像此刻灯塔投下的光柱,明明在切割虚空,却让人错觉能抓住些什么。

你离开那日,码头飘着铁灰色的雪。

我抱着你留下的珐琅怀表站在栈桥,表盖内侧的并蒂莲早褪成了惨白。

咸腥的海雾里,卖花阿婆的竹篮空了大半,只剩支枯萎的并蒂莲颤巍巍地晃。

我想起《源氏物语?》里光源氏将紫姬的头编进念珠,突然觉得我们不过是在人间流浪的露水客,连执念都轻得像海鸟的羽毛。

昨夜又梦见那艘画舫。

你在船头抚琴,弦音惊起满江流萤。

我追着萤火跑过十二座石桥,却在第七座桥头踩碎了自己的倒影。

你突然转身,琴弦崩断的刹那,我听见命运裂帛般的声响。

醒来时枕边全是湿的,才现自己竟把怀表贴在心口睡了整夜——表针停在三点十七分,正是当年你间茉莉坠地的时刻。

码头的老水手说,往生者的魂魄都爱在月圆夜游荡。

于是我总在子夜提着灯笼去浅滩寻觅,看潮水将贝壳冲上岸又卷回深渊。

某次在湿冷的沙砾间,竟摸到枚刻着我们名字的银币,边缘早已被海水蚀得模糊。

这让我想起《牡丹亭?》里杜丽娘拾到的胭脂盒,生死簿上的朱砂字,终究敌不过孟婆汤里浮沉的倒影。

前日路过城隍庙,见香炉里插满折断的并蒂莲。

穿绛红袈裟的老僧在蒲团上打盹,木鱼声断断续续像极了你的咳嗽。

我忽然明白,所谓因缘不过是场盛大的错觉——就像候鸟执着于南方的暖,却不知迁徙本就是写在基因里的孤独。

那些我们以为刻骨铭心的,不过是星轨偶然交错的微光。

此刻潮声又起,灯塔的光柱扫过生满藤壶的礁石。

我摸到口袋里半融化的太妃糖,黏腻的甜味在舌尖漫开。

这味道让你想起小时候弄堂口的麦芽糖车吗?还是让我记起初雪夜你睫毛上的霜?我们总在往事里打捞这些碎片,却不知它们早被时光磨成了齑粉,风一吹就散在茫茫人海。

远处传来汽笛的长鸣,惊飞成群的沙鸥。

它们的翅膀掠过水面时,我看见无数个自己在倒影里沉浮——十八岁攥着情书的少年,二十五岁在机场送别时哽咽的青年,还有此刻白苍苍的老人。

每个影子都抱着不同的执念,像搁浅的鲸鱼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灯塔突然熄灭的刹那,我听见海平面传来古老的潮音。

或许该放下那支永远指向你的指南针了,就像渔人懂得在季风转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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