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
青年琴师指尖流淌的旋律比任何剑阵都要精妙,当最后那个泛音消散在晨雾中时,潇云翳看见自己映在琴身的倒影正在碎裂。
那些飞溅的碎片里,有他亲手埋葬在剑冢的十七柄佩剑,有炼妖鼎中哀嚎的三尸虫,还有某个春夜与云隐对弈时,落在棋盘上的半枚白子——棋子旁边压着朵干枯的玉兰,花瓣上还凝着未干的血迹。
“先生又走神了。
“花非花伸手拂去他肩头的银杏叶,指尖擦过衣料时带起一缕冷香。
琴师并不知道,此刻潇云翳的瞳孔里正倒映着两重世界:现实中的龙渊学院正在晨雾中苏醒,而他的神魂早已踏碎虚空,站在了方寸山巅那株银杏树下。
金黄的落叶穿过虚握的掌心,像极了当年在诛妖台下,他终究没能握住那逐渐透明的手腕,只抓住了几片沾着冷香的玉兰花瓣。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潇云翳的白已经覆满霜华。
他弯腰拾起花非花遗落在祭坛的玉佩,看着其中封印的半片银杏叶突然泛起涟漪。
炼妖鼎的残骸在身后无声坍塌,化作万千星屑飘散在晨风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伸手触碰那片虚幻的银杏——就像去年惊蛰,他亲眼看见花非花将半阙《玉楼春??》刻在冰湖中央,湖面倒影里绽放的玉兰花突然化作血色。
“方寸山终究是座坟。
“他对着虚空轻笑,任由掌心的银杏叶化为飞灰。
远处传来晨钟撞碎雾气的声响,惊起满山栖鸟。
在羽翼拍打声中,潇云翳听见自己血脉里最后一条三尸虫的悲鸣。
它们正在他精心构筑的副体里化作金粉,沿着经脉流向某个未知的深渊——那里或许藏着让玉兰花永远不败的秘法,就像花非花琴匣深处那卷染血的《长生谱??》。
花非花抱着断了一根弦的琴出现在山门前时,潇云翳正站在瀑布前凝视水中倒影。
飞溅的水珠折射出千万个身影,每个倒影都在施展不同剑招,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云垂剑意。
青年琴师忽然伸手拨动残弦,清越的颤音惊散水面倒影,也惊醒了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十五岁的潇云翳在蜀山剑冢捡到半截断剑,剑身铭文与方寸山石碑上的偈语如出一辙,而剑穗上系着的正是半朵玉兰花。
“先生,您的剑在哭。
“花非花的指尖抚过琴身新添的裂痕,那里凝结着昨夜弹奏时震落的冰晶。
潇云翳望着瀑布下方破碎的倒影,忽然想起炼妖鼎炸裂时,副体眼中闪过的解脱。
那些飞溅的星火里,有他亲手为花非花刻下的往生咒,有在东海深处沉睡千年的龙族遗骸,还有某个永远停留在月夜的拥抱——抱着的正是花非花前世留下的焦尾琴,琴身刻着褪色的“非珏“二字。
暮色降临时,龙渊学院的七十二盏长明灯次第亮起。
潇云翳站在藏书阁最高层的琉璃窗前,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云笈七签??》的书页上。
泛黄的纸页间忽然浮起一行小字,那是某位前辈留下的偈语:“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伸手触碰光影中的墨迹,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就像昨夜在炼妖鼎前,他亲手将最后一道封印刻进副体灵台时的剧痛,封印里封存着花非花堕入魔道前最后一滴泪。
当北斗七星移过问剑峰顶时,潇云翳的白已与满山积雪融为一体。
他解下染血的鹤氅铺在青石上,取出随身携带的桐木剑匣。
匣中七十二柄形态各异的短剑突然同时震颤,剑鸣声惊醒了沉睡在碑林深处的英灵。
在万千剑气交织成的光幕里,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与某个身影重叠——那是花非花在琴弦崩断时望向他的最后眼神,眼角还噙着那年上元节放河灯时的笑意。
“原来如此。
“潇云翳将桐木剑匣投入炼妖鼎残骸的刹那,方圆十里的灵气突然沸腾如煮。
花非花抱着修复好的七弦琴赶到时,只看见满地冰晶凝结成的银杏叶,每片叶脉都流淌着鎏金光芒。
风起时,那些闪烁的叶片掠过琴身新刻的云纹,出清越如剑鸣的声响,其中一片叶子上竟浮现出半阙《玉楼春?》,正是潇云翳年轻时为某个未命名之人写的未完之作。
尹珏利用梦道手段引三尸入精灵蛋,也成功解决了三尸,暖阳效法他也成功了,虽然他不清楚原理是什么。
夜色像一滴晕开的墨汁,在天穹深处洇出深蓝的褶皱。
尹珏跪坐在青冥峰顶的玉台中央,玄色广袖垂落如鸦羽,指尖缠绕的灵气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三百丈下的云海翻涌,暗金色的星河正从他瞳孔深处缓缓淌出。
“要开始了。
“他对着虚空中打了个响指,悬浮在面前的漆黑蛋壳突然泛起涟漪。
这枚从归墟古战场带回来的精灵蛋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此刻正随着尹珏的呼吸明灭,像一颗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心脏。
指尖燃起一缕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