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
“哥……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记得你塞给我的那块红薯糖。”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外骤然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敲打着屋顶、青石板、树叶,整个山谷陷入一片轰鸣。
可就在这一片喧嚣中,茶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母核的蓝光缓缓亮起,共感频谱仪自动启动,屏幕上跳出一段异常稳定的波形曲线??它不属于任何已知旋律,却带着强烈的归属感与释怀。
林远拄拐冲进来,喘着气:“阿婆!全球同步共振!至少两百个聆听者在同一秒产生了‘手足遗憾’的情绪峰值!有人在加拿大梦见姐姐,有人在云南梦见弟弟……这不是巧合!”
阿婆看着仍在弹琴的素芬,轻声道:“她不是在演奏音乐,是在修补血脉的裂缝。”
那一夜,素芬留在茶馆。她在火塘边烧掉了部分日记??那些充满自责与悔恨的段落,化作灰烬随风而去。但她留下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如果还能再见一面,我想抱抱她,告诉她:哥没本事护住你小时候,但希望你能活得大声一点。”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石阶上,紫铃重新响起,清越悠扬。
素芬背起铁皮盒,深深鞠了一躬:“我要去一趟西北,去找哥哥埋的地方。然后……我想报名下一期‘心灯研习所’。”
阿婆点头:“欢迎你回来。”
此后三个月,山谷迎来前所未有的访客潮。有大学教授带着学生来做田野调查;有纪录片团队悄悄跟拍;甚至有一位AI工程师专程赶来,请求将《听见》系列旋律植入智能助手机器人的情感模块。
“我们发现,人类对机器的信任,往往始于一次真实的倾听。”那人说,“但现在大多数AI都在‘解决问题’,而不是‘承接情绪’。我想改。”
阿婆同意了,但提了一个条件:“你的机器人必须允许用户说十句话而不回应,只能记录。”
对方愣住:“那岂不是像死机?”
“不。”阿婆笑,“那是尊重。”
与此同时,小满已升入小学四年级。她不再总是一个人画画,而是成了班级里的“情绪小助手”??老师允许她在课间弹十分钟吉他,谁想说话,就可以坐到她旁边。起初没人敢去,直到有个男孩因父母离婚躲在厕所哭,小满抱着吉他进去,在门外轻轻弹起《轻唤》。
男孩出来时眼睛红肿,却第一次主动举手说:“我能讲讲我家的事吗?”
这件事传开后,校长邀请阿婆去学校做讲座。她没讲理论,只带了一盘录音??是历年茶馆里最普通的一段对话:一个老人说起老伴去世那天,他正在修收音机,没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
“你们觉得他该不该自责?”阿婆问孩子们。
一个小女孩举手:“不该。因为他已经尽力了。”
阿婆摇头:“不对。正确答案是??他可以自责,也可以原谅自己。重要的是,这个感觉值得被说出来。”
全场安静。
讲座结束后,一位年轻女教师找到她,哽咽道:“我妈妈三年前跳河自杀……警察说她留下遗书,可家人一直瞒着我。直到上周,我才在柜子底找到那张纸。上面只有两个字:‘累了’。”
阿婆握住她的手:“你想对她说什么?”
“我想说……我也累。但我还想活。”
“那就活下去。”阿婆轻抚她发丝,“带着她的那份一起活。不是代替她快乐,而是替她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变得稍微温柔一点。”
女教师跪下来抱住她,嚎啕大哭。那一刻,走廊尽头的紫铃无风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