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走出来说:“她没拿别人的东西。那把吉他是她自己攒零花钱买的,我只教她弹了一首歌。”
“唱歌有什么用?”男人冷笑,“现在社会拼的是成绩、是本事!眼泪换不来饭吃!”
阿婆不恼,只问:“你最后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男人一愣,随即怒道:“胡说什么!大男人哪有时间哭!”
“那你最后一次抱你女儿呢?”她继续问。
男人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他的目光落在小满身上??孩子已经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小满转身,坐在门槛上,抬起手,轻轻拨动琴弦。
第一个音落下,简单、稚嫩,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执着。那是《轻唤》的开头,三小节循环往复,如同孩童在黑暗中一声声呼唤母亲。
男人僵住了。
第二遍,小满闭上了眼睛,指尖更稳了些。
第三遍,她的声音加入进来,很小,几乎听不见:“爸爸……我想你了。”
男人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想转身离开,脚却像生了根。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眼神开始涣散,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破土而出。
第四遍,琴声未停,男人突然蹲下,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他没发出声音,但泪水顺着指缝不断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小满停下琴,轻轻走过去,抱住他的脖子。
那一刻,茶馆外的紫铃齐鸣,山谷回荡着清越的声响,仿佛天地也为之动容。
许久,男人才哽咽着说:“对不起……爸爸以为,不哭才是坚强……我以为,拼命赚钱就是爱你……可你妈走之前,也是这样,一句话不说,最后……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讲……”
阿婆站在门内,静静看着这一幕,眼角湿润。她知道,这不是治愈,而是觉醒的开始??当一个人终于承认自己也会痛,才有资格真正去爱。
几天后,一封来自边境小镇的信送到茶馆。信封泛黄,邮戳模糊,署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陈素珍。
>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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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晓白老师的妹妹。二十年前,她去世后,我把她的日记烧了,因为受不了那些关于痛苦、挣扎和质疑的记录。我觉得她不该那么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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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去年,我查出癌症晚期。医生说最多半年。我怕极了,可我还是一脸平静地回家,笑着对儿子说“没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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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教的那个学生,那个西北来的女子,她丈夫康复后辗转找到了我,给了我一张黑胶唱片。他说:“这是我重生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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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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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我愤怒地摔了唱机,骂你们蛊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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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我在浴室里嚎啕大哭,整整四个小时,邻居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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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我录下了自己的声音,对我儿子说:“妈妈其实很怕死,也很后悔从前总是假装坚强。你能抱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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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了,抱着我不肯松手。现在,我们每天一起写“恐惧清单”,每完成一项,就在上面画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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