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颗小石子跑过来,见木箱敦实,便抬手将石子扔了过去,石子带着轻响擦过货堆,正好蹭到信号弹的引线,火星“滋啦”闪了闪,又迅速灭了。小孩没察觉异样,咯咯笑着跑远了,“账房”却惊出一身冷汗,盯着引线看了半晌,确认没留下隐患,才压了压帽檐,转身隐入渐散的晨雾里,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
晨雾像被朝阳慢慢掀开,金色的光从江面探出头,洒在码头的石板路上,连木柱上的水汽都泛着暖光。搬货的伙计们还在忙碌,肩扛手提间,木箱上“雪柔丝”的朱红印记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有人擦着汗喊“再加把劲,早搬完早歇工”,声音混着江风,满是寻常码头的烟火气;茶摊的烟囱里升起袅袅青烟,王二用粗陶壶往碗里倒着凉茶,见有船夫路过,还笑着招呼“来碗凉茶解解暑,刚晾好的”;老周坐在渔船上,手里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穿着渔网,目光却总越过江面往货堆飘,见“账房”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悄悄松了口气,继续低头摆弄渔网,仿佛只是个寻常等待开船的渔户。
江面上,“墨字号”货船的船帆渐渐升起,船尾挂着的铜铃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叮铃”声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江雾尽头。
与此同时,刀疤陈赶着骡车出了码头。他没走热闹的主街,专挑僻静的小巷绕,灰布头巾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右颊那道寸长的刀疤。右手始终按在骡车挡板上,指腹能摸到暗格里铜盒的轮廓,里面的迷魂熏已燃尽,余烟正顺着透气孔慢慢散干净,不会留下半点痕迹。转过第三个拐角,巷尾破庙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推开,暗影鬼手裹着黑袍站在门槛后,帽檐下的眼睛扫过骡车,声音压得像巷里的风:“都妥了?”
“妥了。”刀疤陈跳下车,掀起挡板暗格,铜盒里的熏香只剩半截灰烬,“迷魂熏散得差不多了,货堆周围的石板缝里都渗了味,三个时辰后药效最浓。还有‘影’字铁牌,王二已经烧了,没留痕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阿三和账房那边也传了信,蛇胆塞进老周的渔网,蚀木针戳进了锁芯,蚀丝虫卵也塞到木箱底了,就等……”
“就等三日后墨家的船送雪柔丝去西域商户的货仓。”暗影鬼手打断他,指尖敲了敲庙门的石墩,“那船走的是内河,途经‘黑风口’时水流最急,到时候信号弹一炸,浓烟能遮半个江面,咱们的人再趁机上船,木箱锁芯早被蚀木针蛀烂了,一推就开,蚀丝虫也该把里面的雪柔丝蛀得差不多了。”
正说着,老周扛着渔网走进来,粗布衫上的鱼腥味还没散。他将渔网往墙角一扔,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正是早上阿三塞给他的蛇胆,此刻已少了两颗。“江边的银环蛇我引了两条到货堆附近,藏在栈桥下的石缝里,只要蛇胆的腥气再浓点,它们就会爬出来。”他擦了擦手上的潮气,“还有金家的木牌,我扔井里了,井水是码头伙计常喝的,墨家的人迟早会发现。”
暗影鬼手点头,走到破庙中央的石桌前,铺开一张码头地形图。指尖划过“黑风口”的位置,眼底闪过阴翳:“三日后卯时,墨家的船会经过黑风口。到时候,珠煞带着血影卫的人在岸上埋伏,用弩箭射船帆;骨音在船上接应,用骨笛引蛇,那些银环蛇怕笛声,只要骨音吹特定的调子,蛇就会往船舱里钻,墨家的人顾着防蛇,咱们正好抢货。”
他顿了顿,又指向地形图上的“芦苇荡”:“得手后,把蛀坏的雪柔丝扔进江里,再把金家的染料撒在岸边,墨家的人看见染料,定会以为是金家干的,到时候两家斗起来,咱们坐收渔利。”
刀疤陈和老周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老周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说:“今日在码头,有个小孩扔石子差点蹭到信号弹引线,还好没炸。要不要再补一枚信号弹?”
“不用。”暗影鬼手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枚更小的信号弹,“这是‘袖珍款’,引信更短,到时候让账房再去补一枚,藏在船帆的绳索里,只要船帆一动,摩擦生热就能引爆炸弹,比之前的更保险。”
正说着,庙门外传来轻响,账房提着长衫下摆走进来,手里的账本还夹在胳膊下。他走到石桌前,翻开账本第三页,夹层里的蚀木针只剩一根:“两枚蚀木针都用了,分别戳在最上面两个木箱的锁芯里,药水三个时辰后生效,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蛀了。”他又从袖管里摸出个油纸包,“蚀丝虫卵还剩半包,我想着留着备用,万一船仓里还有其他装丝帛的箱子,也好再放些。”
暗影鬼手接过油纸包,塞进怀里:“想得周全。三日后你跟着骨音上船,负责开木箱,记住,只开装雪柔丝的箱子,别碰其他货,免得引起墨家的人怀疑。”
账房点头应下,又说:“今日在茶摊,王二给搬货的伙计掺了瞌睡散,估摸着现在伙计们已经开始犯困了,墨家要是派人来查,说不定能发现他们偷懒,先乱了墨家的阵脚。”
“好。”暗影鬼手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冷笑,“现在就等三日后。只要雪柔丝毁了,墨家跟西域商户的合约就黄了,金家再趁机递上‘改良版西域金线’,紫彦城的布庄生意,就该是咱们说了算了。”
他抬手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