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给令郎灌下去,能让他安生一夜,算是定金。”
孙鹤年捏着布包,指腹触到里面颗粒状的药末,疑心是毒药,却不敢不接。他弯腰捡起斗笠,转身时后腰的短刀硌得生疼,却再没勇气掏出来。
走出医馆时,暮色已浓得化不开。孙鹤年回头望了眼那扇紧闭的木门,门楣上悬着块褪色的匾额,“夜氏医馆”四个字被虫蛀得斑驳,像张咧开的嘴,在暮色里无声地笑。
三日后,孙鹤年果然让管家押来了两车东西。乌木箱子里码着油纸包好的“醉仙散”,揭开时泛着冷白的光;地契叠得整整齐齐,红泥印章在烛火下格外刺目;唯有那本账册,被孙鹤年亲自揣在怀里,封面用蓝布裹着,边角磨得发亮。
夜棺姬坐在医馆正中的木桌前,指尖转着枚银针,看着管家惨白的脸:“孙大人怎么没来?”
“老爷……老爷在府里照看公子。”管家的声音发颤,不敢抬头看她,“东西都按您的吩咐备齐了,还请大夫移步相府。”
夜棺姬没动,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账房身上,那是孙鹤年的心腹,此刻正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眼神警惕。她忽然笑了,银面具反射着光:“账册呢?”
孙鹤年从门外走进来,蓝布包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我要亲眼看着你治病。”
“可以。”夜棺姬站起身,药箱“哐当”一声撞在桌腿上,里面传出金属碰撞的脆响。她瞥了眼账房腰间的匕首,忽然抬手,一枚银针“嗖”地飞出去,正中账房的手腕。匕首“当啷”落地,账房疼得闷哼一声,手腕上瞬间起了片乌青。
“医馆里,不许带刀。”她声音平淡,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孙大人若是不放心,大可留在这儿。”
孙鹤年盯着那枚银针,忽然明白自己带多少护卫都没用。这女人的毒,藏在针里,藏在笑里,藏在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丞相府后院的厢房里,孙北辰被铁链锁在床脚,额头上的血痂混着污泥,见人就龇牙,像条被惹恼的野狗。夜棺姬打开药箱,里面没放寻常的草药,倒是摆着些瓶瓶罐罐,标签上写着“惊梦露”“忘忧膏”,名字温柔,瓶身却泛着冷光。
“按住他。”她对家丁吩咐道,自己则从罐里舀出些墨绿色的膏体,用银簪搅拌着,泛出腥臭的气。
孙北辰被按住时拼命挣扎,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嘴里喊着“柳如眉我杀了你”,唾沫星子溅得家丁满脸都是。夜棺姬走上前,捏开他的嘴,将膏体灌了进去。
不过片刻,孙北辰忽然不挣扎了,眼神变得呆滞,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个诡异的笑。
“这是‘痴妄膏’。”夜棺姬擦了擦手上的药渍,对脸色铁青的孙鹤年说,“能让他忘了柳如眉,忘了河水,忘了所有让他发疯的事。”
孙鹤年刚松了口气,就见儿子忽然对着空气作揖,声音谄媚:“爹,那一万两盐利我藏好了,就在石榴树下……”
“你给了他什么?!”孙鹤年猛地揪住她的披风,目眦欲裂。
夜棺姬轻轻推开他的手,红裙在烛光下像团跳动的火焰:“让他只记得该记的事罢了。”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比如,每月帮你藏盐利的事,比如,他踩碎蝎子簪那天说的‘爹说柳家的人都该死’。”
孙鹤年如遭雷击,猛地看向窗外,盐铁司的人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巷口,而他的好儿子,正对着空气一遍遍喊着杀头的供词。
夜棺姬侧身躲过,烛台砸在地上,火星溅到账册上,烧出个黑洞。她慢条斯理地拂了拂披风上的灰,银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算计?孙大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指尖把玩着那枚沾了紫粉的银针,她忽然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夜棺姬想治的人,还没有救不回来的,除非是死人。你儿子这点疯癫,在我眼里不过是孩童玩闹,随手就能按住。”
孙鹤年盯着她,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她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个青瓷瓶,倒出粒莹白的药丸,“吃了它,保你儿子神智清明。”说着便要往孙北辰嘴里送。
孙鹤年急忙拦住:“这是什么药?”“放心,不是毒药。”夜棺姬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毕竟我还等着看孙大人日后如何风光呢。”她避开他的手,指尖在孙北辰人中上一点,那疯子顿时张嘴,药丸顺势滚了进去。
不过片刻,孙北辰脸上的疯癫之色渐渐褪去,眼神虽依旧茫然,却不再嘶吼挣扎,只是浑身脱力般瘫在地上,额头渗着冷汗,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你看,不难吧?”夜棺姬拍了拍手,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掸去了灰尘,“不过亏了些元气,往后得好生将养着,一月内不可动气,不可沾酒肉,否则……”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墙角的毒罐,“下次再疯,可就不是药丸能救的了。”
孙鹤年看着儿子虚弱地喘息,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心里又惊又疑,却不敢再发作。眼前这女人的手段深不可测,他如今落在她手里,只能任其摆布。
夜棺姬拿起桌上的账册,指尖在“每月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