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惊扰了什么:“安安,妈妈来看你了。你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她打开布兜,拿出那几颗在阳光下闪着诱人光彩的水果糖,还有那本崭新的《小兵张嘎》,“甜甜的糖,还有新书,你看,这个小哥哥多勇敢。”
承安的目光果然被色彩鲜艳的糖纸和新书吸引了过去,眼睛里闪烁着小孩子固有的好奇和渴望的光芒。但他仍然没有主动上前,只是小小的身子又往小丫那边蹭了蹭,然后才用细若蚊蚋、带着点含糊的声音叫了一声:“妈。”
叫完这一声,他立刻就把求助似的、带着询问意味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徐慧真,仿佛在确认这样做是否合适,是否能得到“许可”。
徐慧真立刻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她连忙上前,脸上堆着笑,轻轻推了推承安的小肩膀,用鼓励的语气说:“安安,快看,妈妈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看的小人书来了,喜不喜欢?快谢谢妈妈呀!”
在徐慧真的鼓励下,承安这才仿佛获得了勇气,小声地、清晰地说了句:“谢谢妈。”
听着这声疏离而客气的感谢,秦淮如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言。她努力维持着笑容,将糖和书放在炕桌上,然后伸出手,想像徐慧真平时那样,自然地摸摸儿子细软黑亮的头发。
然而,她的手刚刚触到发梢,承安的小脑袋就几不可察地、下意识地微微向后缩了一下。秦淮如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一股凉意从指尖迅速蔓延到心里。
秦淮如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那只手就顺势改变了方向,转而拿起炕上散落的两块积木,一边收拾,一边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对徐慧真说:“慧真姐,这玩具又弄得满炕都是,我帮你归置归置。”她借着这个动作,完美地掩饰了方才那一刻的尴尬和内心深处汹涌而来的失落。
徐慧真何等聪明,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她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对正在玩翻绳的承平说:“平儿,带着弟弟和小丫姑姑去院子里那棵大槐树底下玩会儿,那边凉快。妈妈和你秦阿姨说点事儿。”
承平脆生生地应了,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手拉起还有些犹豫的承安,一手招呼着小丫,三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跑出了屋子,院子里很快传来了他们的嬉笑声。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女人。刚才刻意维持的热闹气氛消散,一种微妙的、带着些许压抑的沉闷感弥漫开来。秦淮如低头整理着其实并不需要整理的炕席边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席子缝,半晌,才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慧真姐......又给你添麻烦了......安安他......他还是......跟我不亲。”话音末尾,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徐慧真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温暖而略带薄茧的手掌握住了秦淮如有些冰凉的手指,语气无比真诚:“淮如,快别这么说,更别这么想。孩子才多大?四岁多的娃娃,谁天天带他,给他穿衣喂饭,夜里搂着他睡觉,他就跟谁亲,这是天性,是常情,再正常不过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更不能怪孩子。”
她用力握了握秦淮如的手,继续宽慰道:“你看,比起刚回来那会儿,安安现在不是已经能认出你,肯叫你‘妈’了吗?这就是天大的进步!说明孩子心里是知道你是他妈妈的。感情需要时间培养,需要朝夕相处。你只要有空,就多来看看他,多陪他玩,让他熟悉你的气味,你的声音。慢慢来,日子长着呢,急不得,也强求不得。总有一天,他会跟你亲的,我信得过这孩子,也信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