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丹生动的还原了那个雪夜最惨烈的一幕,父母如何在一群黑狗子的围捕中,为了保护孩子和可能藏匿的秘密,进行了殊死抵抗,最终壮烈牺牲;然后,是更令人发指的掩盖与背叛。
后院的龙老太太,为了保全自己在国民党阵营儿子的前途,如何与易中海一拍即合,联手编织谎言:杀害、驱赶关键知情人,伪造国民党传单作为“证据”,巧妙地将调查方向引向“因接触传单不慎暴露”的歧途,彻底洗脱了易中海挑唆告密和杨厂长延误接应的罪责。
最后,她说到解放后,龙老太太和易中海如何凭借牢牢掌握的这些“历史污点”,对如今身居一定位置的杨厂长、王主任、陈队长进行长期的操控与勒索,换取种种私利......
田丹的叙述并非空口无凭。她适时地从公文包里取出几份关键的复印件、摘录的证词片段、手绘的时间线索图,将它们平铺在桌上。她的逻辑清晰缜密,环环相扣,每一个结论都有相应的旁证支撑,让人无从质疑。
随着叙述的深入,李天佑的身体逐渐僵硬。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仿佛空气突然变得稀薄。眼眶迅速泛红,血丝弥漫,牙关死死咬紧,下颌线绷得像铁块一样生硬。额头上,青筋隐隐凸起,蜿蜒跳动。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痛,糅杂着冲天的愤怒,以及一种对人性之恶产生的彻骨寒意,如同滔天巨浪,一波接一波地猛烈冲击着他。
他仿佛穿越了时空,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寒风凛冽、雪花飘飞的绝望夜晚,看到了父母在绝境中最后的挣扎与深情的凝望,也看到了那些躲在暗处的、扭曲而卑劣的嘴脸,以及那些肮脏的、践踏着英雄鲜血的交易。他的拳头在膝上再次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皮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徐慧真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凭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右手一直轻轻地、坚定地覆在李天佑那紧绷如铁、微微颤抖的手臂上,试图通过这细微的接触,传递给他一丝丝的温暖和无言的支持,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残酷的一切。
“......所有的情况,就是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田丹终于结束了叙述。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低沉而清晰的讲述,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沙哑和疲惫,如同被砂纸磨过。“目前,指向杨厂长、王主任、陈队长三人当年严重失职的证据链相对充分,但唯独缺少能将易中海和龙老太太这两个真正的元凶首恶定罪、尤其是证明他们杀人灭口、伪造证据的最关键的直接实证。他们极其狡猾,伪装得滴水不漏,多年来经营的关系网更是盘根错节,深不可测。”
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彻底笼罩了小小的堂屋。空气中只有那茉莉香片冷却后略带苦涩的香气,和李天佑极力压抑着的、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他深深地低着头,宽厚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制那几乎要冲破胸膛、毁灭一切的可怕情绪。
良久,良久。
他猛地抬起头来。眼中依然布满骇人的血丝,但那深处,却燃烧起一种近乎冷酷的、异常坚定的光芒,那是一种继承了父母在绝境中亦不曾熄灭的坚韧意志的光芒。
“爹,娘......他们......死得太冤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炽热的怒火灼烧过,又从紧咬的牙关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泪的重量,“谢谢您,田丹同志,谢谢您……没有放弃,查清了这一切。”他的目光转向田丹,充满了深切而复杂的感激。随即,他又看向身旁泪眼婆娑却同样坚定的妻子,“也谢谢你,慧真。”千言万语,都融在了这一声沉重的感谢和交织的眼神之中。
李天佑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仿佛要将那充斥在胸口的滔天悲愤与刺骨寒意强行压下。他闭上眼,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