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苦衷?或许是为了保护彼此?李天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失落。不管怎样,他信孙老兵。总有一天,李天佑会弄明白的。
李天佑转过身,重新望向医疗队的车厢,眼神渐渐恢复了平静。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守好最后一班岗,等着秦淮如生产,然后带着她们,回家。
几天后,医疗队的主要撤离工作基本完成,转运站的喧嚣渐渐平息了些。李天佑处理完最后一批医疗器材的清点入库,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他和秦淮如临时的住处。这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墙壁上还留着前任住客用炭笔写下的字迹,角落里生着的小煤炉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负责管理他们这片区域的联络员就跟了进来。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手里捧着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小包裹,还有一封信。
“李同志,这是昨天XX部队撤离前,一位叫孙忠勇的同志托我务必转交给你的。”小伙子把东西递过来,脸上带着好奇,“他说你知道他是谁,还特意嘱咐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上。”
孙忠勇!李天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赶紧伸手接过包裹和信。那包裹用细麻绳捆得整整齐齐,报纸上还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一路辗转送来的。
联络员离开后,李天佑反手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先拿起了那封信。信封是最普通的牛皮纸,没有署名,只在收信人处写着“李天佑同志亲启”。他用手指轻轻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很普通,是部队里常用的那种泛黄的草纸,边缘有些毛糙。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带着点军人特有的刚劲,一笔一划都透着沉稳,正是孙老兵特有的笔体:
“天佑兄弟:
见字如晤。
车站匆匆一瞥,未能相认,实有难言之隐,万望海涵。并非忘情负义,实乃身不由己。我孙忠勇,本是孤儿,是部队收留了我,给了我名字和家。如今部队就是我的家,军令就是我的命。
此次归国,我部并非返京。我们接到新的命令,即刻奔赴西北,执行一项长期且秘密的任务。此去关山万里,前路漫漫,归期难料,甚至……恐无归期。京城之约,恕忠勇无法践诺了。心中愧疚,难以言表。
你我虽相识于战火,相交于危难,兄弟情谊,忠勇铭记于心,此生不忘。我替你保守的秘密,我亦带进坟墓,永无泄露之虞,请兄弟放心。
听闻秦医生有孕,天佑兄弟即将为人父,忠勇在远方,遥祝母子平安,孩子健康聪慧。有一个不情之请,若兄弟不嫌弃……待孩子出生,能否……让我做他(她)的干爹?虽无法常伴左右,但忠勇之心,天地可鉴。
若有朝一日能再见,定当补上这杯认亲酒。若……若再无相见之日,也请告诉孩子,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孙忠勇的叔叔,曾与他的父亲并肩作战,并永远祝福着他。
包裹里,是我的一枚军功章,留给孩子,算是个念想。还有一个红包,里面是我攒下的一点津贴,钱不多,给秦医生买点营养品,也算是我这个干爹……提前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勿念,勿寻。
望兄弟珍重,阖家幸福。
孙忠勇于离境前夜匆匆”
信纸的末尾,有一处墨迹微微洇开,形成一个小小的墨团,仿佛写信人写到此处时,曾有过片刻的停顿,或许是笔尖悬在纸上,久久未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