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成......”孙老兵断断续续地说,胸口微微起伏着,像是很费力气,“阎王爷......不收......”他的目光落在李天佑带来的两个罐头上面,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光,“这......好东西......破费了......”
“嗨,这有啥破费的,”李天佑把罐头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顺势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身体微微前倾,状似无意地压低了声音,“你能好起来比啥都强。对了,刚才看赵干事从你这儿出去了?他......是来关心你恢复情况的?”李天佑的心跳在问出这句话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耳朵仔细捕捉着孙老兵的每一个反应。
孙老兵的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李天佑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几天前战场上的模糊与震惊,而是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清醒,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仿佛什么都瞒不过他。他没有直接回答李天佑的问题,反而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开口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说给李天佑听:
“战场上......啥怪事......都可能......发生......”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积蓄着力量,“有时候......活下来......就是......老天爷......给的机会......是奇迹......”
李天佑的心猛地一紧,屏住了呼吸。
孙老兵顿了顿,眼角的皱纹因为虚弱而显得更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要......心是正的......是打鬼子......保家国......甭管......咋活下来的......都是......好样的......”
李天佑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孙老兵这话,说得太有指向性了,看来他不仅看到了那天那颗凭空出现的地雷,而且完全明白那“怪事”背后意味着什么。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对赵干事说,至少,没有说出最关键的部分,自己还是安全的。
巨大的石头瞬间从心头卸下,李天佑感觉胸口像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压抑了几天的浊气终于顺畅地呼了出来,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他看着孙老兵那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澈坦荡的眼睛,一股暖流夹杂着深深的敬佩油然而生。这位与他年纪相当的老兵,用他的智慧和义气,不动声色地守住了这个足以颠覆李天佑人生的秘密。
“孙班长,您说得对!”李天佑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感激,他忍不住凑近了些,语气无比郑重,“只要心正,为国为民,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份情,我李天佑记一辈子!”
孙老兵似乎想点头,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他眉头微蹙,只是嘴角又努力向上弯了弯,眼神里清晰地传递出“放心”的讯息。
“您就踏踏实实养伤,”李天佑的声音恢复了轻松,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等咱们把这帮美国鬼子打回老家,胜利了,都回京城去。我在前门大街那儿,开了个小饭馆,叫四季鲜。我媳妇徐慧真的手艺可好了,做的海鲜包子在整条街都有名,到时候,我请您喝酒吃包子吃肉!就喝最好的二锅头,管够!”
“好......好......”孙老兵的眼中也流露出对未来的憧憬,那憧憬像一点星火,在他疲惫的脸上闪烁着,“说......说定了......”
“还有啊,”李天佑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对着孙老兵眨了眨眼,“您这年纪轻轻的,只是常年征战显得老成,回去可得找个好姑娘成家立业啊。我认识的人多,到时候给您好好物色物色,保证是贤惠能干的好姑娘,把您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孙老兵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