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接过信封的瞬间,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上面还带着点旅途的凉意。信封右上角贴着枚小小的邮票,盖着模糊的邮戳,隐约能看出“朝鲜”字样。信封上的字迹娟秀,是秦淮如惯常的笔体,只是笔画间带着些微的颤抖,像是在颠簸中写就,字里行间仿佛都沾着战地的风尘。
“平儿乖,”徐慧真把女儿轻轻放在地上,摸了摸她冻得发红的小脸蛋,“先跟二丫姑姑玩会儿,娘看个信就来陪你。”承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地扑向廊下写作业的二丫,小手里还攥着那张画满蜡笔印的纸。
徐慧真转身走进堂屋,在八仙桌旁坐下。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糊着毛边纸的窗棂照进来,光线稀薄得像一层纱,在桌面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她从发髻上拔下银簪,用簪尖轻轻挑开信封封口,动作慢得像是在拆一件稀世珍宝。
信纸很薄,是那种最普通的草纸,带着明显的褶皱,边角有些磨损,还隐约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水味,那是前线医院特有的气息。展开信纸时,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跨越千山万水的艰难。
“慧真姐:见字如面。
前线一切尚好,勿念。天佑哥受伤了,左臂被弹片擦伤,万幸没伤到筋骨,性命无虞,现已无大碍,正在休养。我就在医疗队,能亲自照顾他,你放心。他精神很好,就是总念叨你和孩子们,还有钱叔、杨婶……”
看到“受伤了”三个字,徐慧真的呼吸瞬间一窒,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眼前猛地发黑,手里的信纸簌簌发抖,她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桌角,冰凉的红木触感让她稍稍稳住心神。直到目光扫过“性命无虞”、“无大碍”这几个字,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咚”地一声落回胸腔,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随之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后怕和心疼。这个冤家,就知道他在前线不会安生!
徐慧真深吸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往下看。
“……这里条件艰苦,但伤员们都很有信念。天佑哥总说,比起牺牲的战友,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他总让我写信告诉你,他一切都好,让你别担心,照顾好家里和自己,别太累着。慧真姐,我……”
读到这里,徐慧真发现纸面有一块淡淡的水渍,把下面的字迹晕开了一小片,像是滴了眼泪。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片濡湿的痕迹,仿佛能感受到写信人当时的哽咽。
“……我在这边,离他近些,看着他受伤,看着他咬牙忍着疼不肯吭声,看着他夜里疼得睡不着却还想着家里的你……我……我才真正明白,你有多不容易。以前是我太不懂事,太自私,给你添了太多麻烦。现在想想,真是羞愧难当。
现在家中里里外外全靠你一个人撑着。钱叔身体怎么样了?咳得还厉害吗?杨婶……她状态还好吗?平儿和安儿一定又长大不少了吧?二丫是不是更懂事了?小丫还那么馋嘴吗?小石头还整天抱着他的‘手榴弹’吧?……慧真姐,辛苦你了!真的辛苦你了!谢谢你不计前嫌,替我照顾安儿,照顾这个家。这份恩情,我秦淮如这辈子都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