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香气,混着贺掌柜粗重的喘息。
“李掌柜来得正好!”贺掌柜突然转身,油围裙擦过李天佑怀里的酒坛,“您给评评理,永强要把小酒馆改成菜行,说卖酒不如卖大白菜实在。”
穿灰大褂的板儿爷噗地喷出酒来,半粒花生米粘在贺永强衣襟上。金宝扒着门框憋笑,被李天佑瞪了一眼。
“爹!”贺永强脖颈涨成猪肝色,“昨儿晌午就三桌客人,还有两桌是赊的账,这店挣的都赶不上嚼谷。”
“闭嘴!”贺掌柜的烟袋锅子重重敲在柜台上,积灰簌簌落下,“你当卖菜容易?崇文门菜市的老刀把子,上个月刚剁了人手指头!”
一位穿长衫的老主顾突然起身,铜板往桌上一拍:“掌柜的,结账。”他经过贺永强时叹了口气,袖口露出半截《实报》,头条“物价指数破百万“的铅字泛着冷光。
暮色漫过门楣时,争吵渐息。贺永强蹲在门槛上磨菜刀,砂石声混着贺掌柜拨算盘的脆响。李天佑把最后一坛酒码进柜台,瞥见墙角摞着的《三侠五义》,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地契,张家湾三十亩旱田的朱砂印红得刺眼。
“天佑啊......”贺掌柜突然哑着嗓子唤他,油灯将佝偻的身影投在酒架上,那些贴着“道光廿年“标签的空酒坛像列队的阴兵,“你说我这铺子......该不该改菜行?”
穿堂风卷着“玉泉春“的酒香掠过柜台,贺永强磨刀的手顿了顿。李天佑望着门外渐暗的天色,永定河方向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拉煤的货列正碾过1947年春天的最后一道晚霞。
又一日,徐天压了压警帽檐,皮靴踩过青石板上的积水。身后跟着的燕三紧两步追上来,新发的制服浆得笔挺,腰间配枪皮套还没磨出油光。
“头儿,咱真去四季鲜啊?”燕三抻脖子瞅着对街新漆的朱红门脸,“听说那掌柜的跟金爷、铁爷都有交情?”
徐天没搭话,帽檐阴影遮住嘴角笑意。鱼池粼粼波光透过玻璃橱窗,正映在“四季鲜“的烫金匾额上。柜台后头,蔡全无的灰布衫晃过,秤盘碰在青石台面的脆响惊得池中鲤鱼甩尾。
“哟,徐巡长!”李天佑撩开蓝布门帘迎出来,袖口还沾着鱼鳞,“今儿什锦豆腐砂锅炖得烂乎,给您留了碗。”
徐天跨过门槛,警用皮带铜扣撞在门框当啷响:“少来这套,挑条肥的。”他屈指叩了叩鱼池青石沿,惊得两尾草鱼窜到池角,“要肚腩带金线的,老爷子说炖汤鲜。”
蔡全无已拎着抄网候在旁边,手腕一抖便兜住条七八斤的花鲢。燕三瞪圆了眼:“嚯!蔡掌柜好身手!”
“新来的,”徐天斜睨着燕三接过草绳穿腮的鱼,鱼尾甩出的水珠正溅在他锃亮的皮靴上。燕三忙用袖口去擦,被徐天一脚踹在屁股上:“有点出息!跟个新兵蛋子似的。”
李天佑笑着递过油纸包的酱蹄髈:“昨儿杨婶卤的,给金爷下酒。”瞥见燕三偷摸咽口水的模样,又摸出块芝麻糖塞过去,“小兄弟怎么称呼?”
“燕三!燕子的燕,一二三的三!”年轻巡警挺直腰板,糖块把腮帮子顶出个鼓包。徐天拎着鱼转身要走,忽然看到街上来了几个吊儿郎当的不速之客,领头的那个格外眼熟。
对门小酒馆的棉门帘突然被挑开,几个歪戴着帽子的混混晃进来,领头的那两米高的壮汉后腰别着把斧头,袖口露出半截青龙纹身,正是天桥大混混小耳朵的亲弟弟连虎。
“贺掌柜,这个月的茶水钱该结了吧?”连虎一脚踩在条凳上,刺刀尖似的目光扫过柜台,他身后俩跟班把玩着铁链子,链子头蹭在青砖地上划出刺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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