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你让你手下的兵,在这片雪地里,站得跟松树一样直,排得跟刀切一样齐。好看吗?”
“好看!”
“威风吗?”
“威风!”
“但是,有用吗?!”赵政委猛地一拍桌子,“如果,现在,山田那个老鬼子,派一架飞机过来!都不用扔炸弹,只需要一挺机枪,来回扫上两趟!你告诉我!你手底下这三百多个站得笔直的‘好兵’,能活下来几个?!”
郭猛,呆住了。
他那张布满了刀疤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杨汝成同志,是个猎人。”赵政委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只信奉,这片林子里,最原始,也最残酷的,生存法则。”
“在他眼里,我们,刚才的训练,不是在练兵。”
“是在,排着队,等着被狼,吃。”
……
半个时辰后,当杨汝成,独自一人,被请进这间指挥部的时候。
郭猛,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
而赵尚志,则已经重新,站回了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杨汝成同志,坐吧。”赵政委指了指旁边的木凳。
杨汝成没有坐,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知道,你心里,有火。”赵政委看着他,笑了笑,“你觉得,我们,跟你之前带的那支‘义勇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他们。”
“他们,至少,知道怎么活。”杨汝成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那是因为,你,只教了他们,怎么活。”赵政委摇了摇头,“却没来得及,教他们,为什么,要活。”
他站起身,走到了杨汝成的面前。
“我问你,杨汝成同志。你,之前,杀日本人,是为了什么?”
“报仇。”
“很好。”赵政委点了点头,“那我再问你,你现在,留在这支队伍里,又是为了什么?”
“……”杨汝成,沉默了。
“你,还是想报仇。对不对?”赵政委看着他的眼睛,“但是,你发现,只靠你一个人,这仇,报不完。所以,你想,借我们这支队伍的力量,去报你自己的仇。”
杨汝成,依旧沉默。但他那微微攥紧的拳头,却已经,默认了。
“这,就是你,和郭教官,最大的矛盾所在。”赵政委缓缓地说道,“你,想的是,怎么用最省力的方式,杀死最多的猎物。而他,想的,是怎么把一群散沙,拧成一股绳,去打一场,真正的战争。”
“你们,谁都没有错。”
“只是,你们,都只看到了,这场战争的,一面。”
他重新,走回了地图前。
“郭教官,是从讲武堂出来的。他学的,是正规战,是阵地战。是两军对垒,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所以,他要的是,绝对的服从,是钢铁般的纪律。”
“而你,杨汝成同志,”他看着杨汝成,“你是从这片林子里,杀出来的。你学的,是游击战,是麻雀战。是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所以,你要的,是灵活,是机变,是怎么,更好地活下去。”
“你们两个,就像是,这打铁的锤子,和淬火的水。”
“缺了谁,都练不出,一块好钢。”
他指着地图上,那一个个被红圈标记出来的,日军的据点。
“现在,我来告诉你们,我们,这支队伍,到底,要打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我们打的,不是为了某一个将军,某一个大帅。更不是为了,抢地盘,抢军饷。”
“我们打的,是为了,这片土地上,所有不愿意当亡国奴的,中国人!”
“我们的兵,来自于人民。我们的粮,也来自于人民。”
“所以,我们的战争,就必须,为了人民!”
“这,就是我们,和所有军队,最大的不同!”
“这,就叫,‘人民战争’!”
“郭教官的纪律,我们要不要?”赵政委看着杨汝成,“要!而且,要更严格!因为,我们不光要对得起我们自己这条命,更要对得起,那些把最后一口粮食,都省下来送给我们的人民!”
“你的猎人战术,我们要不要?”他又看向郭猛,“要!而且,要把它,当成我们的看家本领来学!因为,我们手里的每一颗子弹,都沾着人民的血汗!我们,没有资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