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克久独自一人走到了矿坑边缘一个相对僻静的、堆积着废弃矿渣的角落,背对着众人,似乎在观察岩壁上的纹路。
就是现在!
富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和厌恶。
她装作弯腰整理自己破烂的囚鞋,动作极其自然地、悄无声息地靠近宫崎克久身后。
在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她借着弯腰的动作,左手极其隐蔽而迅地从袖口滑出一小张折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纸条——
那是爱音用极其珍贵的、从旧书页边角撕下的空白处,蘸着偷偷磨碎的木炭写下的!
纸条上只有一行细小的字迹:
“警惕模范,旧事未忘。
—12号”
她的指尖带着冰冷的汗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条精准地塞进了宫崎克久囚服后腰一个不起眼的、被磨破的小口袋里!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屏住了!
宫崎克久的身体在纸条塞入的瞬间,极其轻微地僵硬了一下!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被侵犯了私人领域的警惕反应!
但他没有立刻回头,也没有任何大的动作。
他只是缓缓地、非常自然地直起了腰,仿佛刚才只是在观察岩壁。
几秒钟后,他才慢慢地转过身。
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夸张而空洞的笑容。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疲惫麻木的囚犯,最后,落在了距离他最近的富江身上。
富江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避开那冰冷的目光,装作在清理镐头上的泥垢。
宫崎克久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他停在富江面前一步远的地方,那股混合着汗臭和硫磺的气息扑面而来。
富江能感觉到那两道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在自己身上扫视。
“这位……女士,”
宫崎克久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种刻意拔高的、带着谄媚的腔调,但此刻却透着一股令人头皮麻的粘腻感,如同毒蛇爬过皮肤,“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你脚边了?”
他指了指富江脚下的泥水。
富江低头,泥水里什么都没有。
她强作镇定地摇摇头。
宫崎克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一丝诡异。
“啊,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微微凑近,声音压低到只有富江能勉强听清的程度,那刻意伪装的谄媚腔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平滑、没有任何起伏的低语,如同金属摩擦:
“不过…在这里,做个模范囚犯,遵纪守法,努力改造……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好奇心太重,或者……试图翻动早已被遗忘的旧账……”
他顿了顿,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富江低垂的眼帘,一字一句地说道:
“……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很大的麻烦。
模范囚犯的忠告,请牢记。”
说完,他脸上瞬间又堆满了那令人作呕的夸张笑容,对着富江微微欠身,仿佛在表达歉意,然后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矿坑中央,继续他那“模范”
的劳动去了。
富江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
宫崎克久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她的耳膜注入心脏!
那不是否认,也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更可怕的、带着嘲弄和警告的“承认”
!
他不仅收到了纸条,读懂了意思,还用这种方式宣告:
他根本不在乎过去,他现在就是一个“模范囚犯”
!
任何试图触碰他过去的人,都将面临他口中“很大的麻烦”
!
那种强烈的、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冰冷膈应感,让她胃部一阵痉挛,几乎要呕吐出来。
几天后,牢房冰冷的软包门被推开。
爱音回来了。
她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疲惫,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眼下的乌青浓重,脚步有些虚浮。
但她怀里却抱着一个用油纸包裹的小包,散着与牢房霉味格格不入的、诱人的食物香气!
“少佐阁下!”
富江立刻迎了上去,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冰凉。
爱音虚弱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将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打开——
里面竟然是几块厚实的、烤得焦黄的黑麦面包(比配给的黑面包品质好得多),一小块熏制的、油汪汪的腌肉,甚至还有一小块用锡纸包裹着的、散着甜腻气息的巧克力!
“这……?”
富江惊疑地看着这些“奢侈品”
。
“新的……‘假期’换来的。”
爱音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带着浓重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
她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