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
城门缓缓开启,出沉重得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仿佛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一股更加阴冷、更加陈腐的气息,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草药苦涩味和一种……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什么东西,裹挟着缓慢腐败的甜腥气,扑面而来!
这气息钻入鼻腔,让熊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囚车被驱赶着,碾过城门下巨大的青石板,驶入了这座巨兽的腹地。
眼前骤然一暗!
高墙隔绝了本就惨淡的天光,只有两侧悬挂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惨白色气死风灯,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一条极为宽阔、却异常压抑的青石甬道。
甬道两旁,是连绵不断的高大屋宇,黑沉沉的,窗户开得很小很高,像一只只窥探的、冷漠的眼睛……
王府的建筑风格粗犷而阴森,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飞翘的檐角,檐角上蹲踞着造型狰狞的异兽石雕,在昏暗的光线下,张牙舞爪,仿佛随时会扑下来噬人。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囚车车轮碾过石板的单调声响,以及骡子偶尔打响鼻的声音……在这空旷得令人心慌的甬道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远处,似乎有模糊的、压抑的哭泣声和鞭打声传来,飘忽不定,更添几分鬼域般的阴森!
铁甲兵卒们沉默地押着囚车前行,脚步声整齐划一,如同送葬的鼓点。
他们的铁甲,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铁甲兵卒面甲后的眼睛扫视着四周,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
这里没有九道山庄那种赤裸裸的暴虐喧嚣,却弥漫着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规则和秩序,像一张无形而冰冷的铁网,将一切都牢牢束缚其中。
熊淍趴在冰冷的囚笼里,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如同警惕的梅花鹿,扫视着这座庞大的囚笼。
每一块冰冷的青石,每一扇紧闭的黑漆大门,每一个沉默的铁甲士兵,都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扎进他的眼底,刻进他的骨头里!
这里比九道山庄更庞大,更森严,也更可怕!
王道权……那个灭他满门,将他打入地狱,如今又囚禁了岚的畜生!
就盘踞在这片巨大阴影的最深处!
恨意在胸腔里无声地炸开!
冰冷!
尖锐!
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熊淍像一块被投入冰海的烙铁,外表麻木死寂,内里却翻腾着焚尽八荒的毒火!
这王府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他亲人的血!
这森严的秩序,就是压在他和岚身上的沉重枷锁!
囚车在死寂中前行,最终在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外停了下来。
这里的院墙更高,大门紧闭,门口守着四个同样装束的铁甲兵卒,如同四尊门神。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腥气,似乎更浓了一些,混杂着某种陈年药渣的苦涩,令人作呕。
“人犯带到!”
铁面人冰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如同敲碎了薄冰。
沉重的大门无声地向内开启,露出一片更加幽深的黑暗……里面没有点灯,只有门洞开处投进去的、甬道里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门内几步远的地方:冰冷光滑的青石地面,空无一物,仿佛一张通往深渊的巨口。
押送的铁甲兵粗暴地将熊淍从囚车里拖拽出来,像扔一袋垃圾般,狠狠掼在门内那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咚!”
身体砸在石板上,出沉闷的回响!
剧痛让熊淍蜷缩起来,眼前金星乱冒!
他挣扎着抬起头,目光透过散乱的额,无助地望着门内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院落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里传了出来!
“嗒……嗒……嗒……”
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在人心跳的间隙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和……粘滞感!
仿佛踏在湿滑冰冷的苔藓上。
熊淍全身的寒毛一霎那间炸起!
一股比这王府阴风更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
这脚步声……这脚步声不对!
绝不是铁甲士兵那种沉重规整的步伐!
也不同于寻常人!
这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湿冷的诡异感!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一个模糊的、瘦长的人影轮廓,在门内那片深沉的黑暗中,渐渐显现出来……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