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双手,拍在朱棡的肩膀上,力道让朱棡的身子微微一沉。
“老三,倘若当真如此,日后你得帮我!”
朱樉眼睛发亮,呼吸加重,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身披龙袍,君临天下的模样。那张脸上,此刻浮现出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表情。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登基之后的第一道圣旨该写些什么。
看着他这副德行,朱棡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发酸。
明白?
你明白了个锤子!
这句话在朱棡的胸膛里翻滚,几乎要破口而出。
他把那股气压了下去,头却开始疼。
跟这个二哥说话,比跟朝堂上那些人打交道还累。
朝堂上的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朱樉,他能给自己搭建一座蜃景,在里面称孤道寡。
“老二。”
朱棡抬手按了按眉心。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一字一顿,要把那幻想从二哥的脑子里敲出去。
“父皇他,是不可能立我们的。”
朱棡吐出一口气。
朱樉脸上的神情凝固。
他转过头,视线钉在朱棡脸上。
“这是为什么?”
他眉毛拧成一团,对这个结论想不通。在他看来,大哥没了,父皇老了,不是他朱樉,还能是谁?
“因为父皇不想看到他的儿子们,为了那把椅子,杀得血流成河。”
朱棡压低声音,字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不想看到手足相残,不想看到兄弟阋墙。”
“行了,收起你的心思。”朱棡摆了摆手,打断朱樉,“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换了语气,把话拉回来。
“我说父皇有新的安排,这个‘新’,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
朱棡身体前倾,眼睛锁住朱樉。
“这个基础,就是大哥的两个儿子,朱允炆和朱允熥。”
“父皇无论怎么安排,坐上那个位置的,只会是他们中的一个。我们的身份,永远都是‘叔王’。”
朱樉的脸色白了,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叔王。
这个词让他心里的火苗灭了。
“父皇找到了一个办法,能让皇孙登基,也能安抚我们这些手握兵权的藩王。”
朱棡没有理会朱樉的反应,思绪飘向了别处。
他眯起眼睛。
“一个两全的办法。”
“而且,看父皇最近的心情,他对这个办法很满意。”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
笃。
笃。
笃。
声响在房间内回荡,敲在朱樉的心上。
朱樉吞了口唾沫,刚才想当皇帝的念头,被对未知的紧张所取代。
“那........那会是什么办法?”
他追问道,身体也向前倾,想从朱棡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朱棡敲击的手指停了。
他摇了摇头。
“具体的,不清楚。”
房间里的光线似乎暗了。
朱樉眼中刚升起失望,朱棡的话锋一转。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他压低声音。
“父皇的这个计划,一定和一个人有关系!”
朱棡的目光投向墙外,视线仿佛穿透了宫墙。
他一字一顿,吐出了那个名字。
“中——兴——侯!”
这个名号一出,空气都仿佛震了一下。
朱樉的瞳孔收缩。
又是他?
怎么又是他?
最近,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可还不等他细想这其中的关窍,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太复杂了。
太绕了。
一个皇孙,一个不知所谓的计划,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中兴侯。
这些东西盘根错节地缠绕在一起,只是稍微想一想,朱樉就觉得自己的脑仁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