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子,眉梢扬起,嘴里说个不停。
“三哥,你瞧瞧,这才是咱们大明的京师!”
“我跟你说,四郎有能耐。他年纪虽小,但这京城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朱樉的语气里是炫耀与赞叹。
朱棡听着,目光扫过窗外街景,偶尔颔首,并不多言。
马车在朱煐府前停下。
入府后,厅堂里传出朱樉与朱煐的笑声。
京城另一端的燕王府,气氛截然不同。
朱棣也收到了晋王朱棡入京的消息。
探子退下时,他指间拈着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方,久久未落。
对面是道衍和尚,身着黑衣。
燕王朱棣与昨日的秦王朱樉不同,他毫无快意。
他在书房里踱步,脚步一下下踩着。
月光照在他眉峰,映出阴影。
“被朱煐赶出府邸”,这几个字刺入朱棣心里。
他气得身体发僵,当时一言未发,维持着体面,可胸膛里的气快要炸开。
他回想朱煐的眼神。
那是一种冷漠,像在看一个路人。
被无视的感觉让他五脏六腑都在拧。
回到燕王府,门一关上,朱棣的怒气冲垮了理智。
“砰!”
他抓起书案上的笔洗砸向地面,笔洗碎裂。
墨汁溅了一地,也溅上他的王袍,留下污迹。
书房外,燕王府的人都垂首站着。
谁也不敢进去。
侍卫巡逻时绕开此地,放轻了脚步。
整个王府一片死寂。
只有道衍走了进来。
他是不请自来。
他未让通报,站在廊下,听着里面器物碎裂的声音。
直到里面只剩喘息声,他才迈步而入。
道衍没说话。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一眼胸口起伏、双眼发红的朱棣。
然后,他开口邀请:
“王爷,对弈一局如何?”
棋盘摆开,黑白二子分置罐中。
棋盘是京城,棋子是各方势力。
朱棣正有火无处发泄,便坐下,抓起一把黑子拍在棋罐里。
两人摆开阵势。
啪。
啪。
啪。
落子声在夜里响起。
落子时快时慢,如同战场交锋。
平日对弈,道衍棋力不及朱棣,输多赢少。他擅长复盘推演,不擅临阵搏杀。
可今日,道衍的棋路变了。
每一手都像匕首,刺在朱棣想不到的地方,割裂阵型,破坏气眼。
昨夜,朱棣连输几局。
第一局,他带着怒气进攻,却处处受制,到中盘被道衍绞杀大龙,输了半壁江山。
第二局,他急于复仇,杀气更重,却漏洞百出。三十余手后,已见败象。
第三局,他全军覆没。
两人从深夜下到天明。
书房烛火换了几茬,烛泪堆积。
窗外天色由黑转白,染上晨曦。
夜过去了。
朱棣一直在输。
他输得眼睛发红,嘴唇紧抿。
他不断输,复盘,再开一局。
他一直输,直到后半夜。
窗外天色发白,棋局有了变化。
朱棣开始赢。
他的心境,在这场与自己的搏杀中沉淀下来。
他拈起棋子的手很稳。
落子也不再急。
啪。
一枚白子落下。
棋盘上,一条黑龙被截断,首尾不能相顾,气眼被封死。大势已去,没有翻盘的可能。
朱棣又赢了。
他手指从棋子上挪开,指尖还留有凉意。
他舒了一口气,带出了胸中的郁结。
窗外的天光已亮。
太阳升起,光线穿过窗棂,在棋盘上投下光影。
朱棣站起身,骨节发出一串声响。他舒展臂膀,沐浴在晨光之中。
他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眼神已恢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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