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落在龙袍袖口上,如同血点。
“陛下英明。”
蒋瓛笑了,身子前倾。
“臣就知道,这点把戏,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他知道瞒不过。
方才的禀报,是顺着皇帝的心意将戏唱完。
皇帝想听的是事情的经过,不是他的判断。
至于结论,皇帝心中有数。
御书房内再次沉寂。
老朱靠着龙椅,手指摩挲着袖口的墨迹。
良久,他开了口。
“行了。”
“不用管他们。”
老朱摆了摆手。
“允炆也好,老四也罢,由着他们去折腾。”
他看向窗外。
“用允炆去历练历练咱大孙,也是好的。”
“这朝堂上,若是没几个对手,一辈子顺遂,如何成长?”
老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咱的大孙,将来要坐的是这个位子。”
他拍了拍身下的龙椅。
“这把椅子,光靠咱扶上去,是坐不稳的。”
“得让他自己,把所有觊觎这把椅子的人,全都打服了,打怕了,他才能坐得安稳。”
老朱考虑得很周到。
这盘棋,他要亲自下。
他的两个孙子,朱煐和朱允炆,都是棋子。
御书房的门合拢,隔绝了外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哔剥声。
他起身。
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没有声响。
他在御书房内踱步,一步,又一步,沉稳而有韵律。
烛台将他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大明舆地全图》上。影子很高,覆盖了舆图上的山川河流,随着他的移动而变换,彰显着这位主宰的权威。
此刻,这位主宰的心思,却不在舆图上。
也不在那些关系军民生计的奏报上。
他考虑的,是大明的未来。
是他那个流落在外,刚寻回的皇孙。
朱煐。
这个名字在心底默念一遍,他那颗被朝政磨硬的心,便泛起波澜。
那孩子展露出的能力,超出了他的预期。
无论是组织流民,还是应对官吏,都显现出一种政治直觉。
这是一个继承人胚子。
可现在,对于这个继承人,老朱担心的有两点。
第一点,最让他不安。
朱煐,流落在外十八年。
他,还认不认自己这个爷爷?
他,还愿不愿意坐上这张龙椅?
这个问题很重。
他停下脚步,手指摩挲着腰间一枚玉佩,上面的麒麟纹路已被磨平。
在外多年,自己“皇帝”的名声,他清楚。
暴戾、多疑、杀戮。
这些词,通过密探的奏报,不止一次呈现在他案头。
他曾不屑一顾。
天子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可现在,这些评价化作刺,扎在他心头。
他记得,前几日与朱煐相处时的场景。当自己试探着聊起当今圣上时,那孩子只是应着,话里听不出什么。
“皇帝”,从朱煐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是一个称呼。没有敬畏,也没有憎恨,只有距离。
那种距离,比任何指责都让他难受。
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一股酸涩从胸膛涌到喉头。
自己在民间的形象已经定型,这影响到了大孙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这一点,老朱心里明白。
他必须改变。
这一个月,是他登基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月。
也是他对自己下手最重的一个月。
他强迫自己收起杀气。
他感觉自己快习惯了,快不会发脾气了。
就在今天早朝。
一个户部官员奏事,前言不搭后语,几处钱粮数目都说错。
若是往日,他早已发怒。
“拖出去!”
“杖责二十!”
这会是他的反应。
可今天,他只将朱笔往御案上一顿,闷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