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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初春的江边,寒意尚未褪尽,但已藏不住一丝苏醒的气息。江面仍浮着薄冰,像一面未打磨的镜,映着灰白的天,边缘却已悄然融化,水色从缝隙中渗出,带着冬的冷冽与春的湿润。岸边的柳枝不再僵硬,芽苞鼓胀,似要挣脱褐皮的束缚,偶有一阵风掠过,枝条轻颤,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仿佛冰层下也有什么在回应。
远处的江心,一群野鸭划破静水,留下细长的波纹,像是谁用指甲轻轻刮过旧瓷面。它们时而潜入水中,时而振翅低飞,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成碎银。岸上的积雪斑驳,露出黑土与枯黄的草茬,草间偶有雪水汇成细流,蜿蜒着淌向江里,像大地在偷偷输送最后一丝冬的分泌物。
空气里混着腐殖土的腥甜与冰渣的冷冽,吸一口,胸腔里像被薄刃刮过,却莫名清爽。老渔人裹着褪色的军大衣,蹲在礁石上凿冰下网,铁镐砸冰的脆响惊起几只鸥鸟,它们盘旋着,叫声短促而锋利,划破江面的空寂。天边,积压了一冬的云层裂开一道缝,淡金色的光漏下来,照在尚未解冻的江心,像给沉睡的巨兽蒙上一层温暖的纱。
东北此刻的江畔,不是江南的温婉苏醒,而是带着粗粝的倔强——冰在裂开,土在松动,连风都像攥着拳头的汉子,硬邦邦地撞你一下,却在你回头时,悄悄松开指缝,漏下一缕藏不住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