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才重新把手插回去。
江面上,先前被捅裂的那块冰终于挣脱石缝,摇摇晃晃漂走了。阳光照下来,把它照成一颗小小的、移动的星星。三个人站在石阶上,排成一列斜斜的影子,中间那截影子最短,左右两道差不多长,像三个并排的省略号,谁也没先开口,把话头续下去。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去,带走一点温度,也带走一点没说出口的声音。
他侧身,让她走里侧,袖口擦过她的指尖,像无意,又像惯常。她没缩手,只把指节往掌心收拢,藏住那一瞬的温差。
风硬,他微抬肩,替她挡掉一半。她低头,看自己的靴尖踩在他影子的脚踝上,一步一步,像踩着一条不肯惊动的界限。
柳条垂下来,他折下一截,在手里绕圈,绕到第三圈,递给她。她接过,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没抬头,只把柳条折得更短,短到刚好能藏进袖口。
江面浮冰相撞,轻响。他忽然停了,她也停,隔着半步,听那冰自己碎。碎声里,他呼出的白气飘到她鬓边,她屏住呼吸,让那团白气在自己睫毛上凝成细小的珠。
她先走,步子快了些,羽绒服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他落后半步,目光落在她后颈露出的那一点皮肤上,被冷风吹得发红,像一枚不肯熄灭的印。他手指动了动,最终插回口袋,掌心在布里慢慢攥紧。
石阶尽头,她回头,目光越过他,看向更远的江心。他却像被那目光推了一下,胸口微微一震,随即垂眼,用靴尖把一块松动的石子碾进雪泥。石子陷进去,发出轻不可闻的“咕咚”,像某句话终于沉底。
她继续走,手腕里藏着那截柳条。他知道,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知道,但谁都没让那截柳条见光。风把他们的影子吹得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像两条相邻的航线,并行却始终隔着各自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