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深市,城中村,周游家门口那片不大的空地上。
十三岁的周游正心无旁骛地演练着,他的动作缓慢而古怪,下腰、沉肩、踢腿……每个姿势都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凝和专注。
旁边一位摇着蒲扇乘凉的大爷起初还乐呵呵地调侃:“游游啊,你这练的是啥功啊?比公园里老头老太太打的太极还慢悠悠哩,能打着人吗?”
周游全神贯注,并未回答。
下一刻,当他做到一个极其别扭、近乎反人体工学的侧面下腰动作,整个身体的柔韧性和平衡性展现到极致时,
大爷摇扇子的手停住了,嘴巴微微张开,再也合不拢了,
眼里满是惊奇:“嚯!
这……这身子骨……”
若是吕名在此,必定会一眼认出——周游此刻练习的,正是王君的不传之秘,三才六气抱元功!
一套功法打完,周游缓缓收势,长长吐出一口带着白气的浊息。
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小脸也因为气血运行而变得红扑扑的,一种由内而外的舒畅感传遍四肢百骸,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洗涤一空。
“不错。”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陈振贤不知何时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新鲜的食材和水果。
他看着收功的周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语气平淡地说道:“动作基本到位,气也初步理顺了。
算是入门了。
后面需要的是水磨工夫,每天坚持,不可懈怠。”
“老师您来了!”
周游看到陈振贤,顿时眼睛一亮,开心地迎了上去,很自然地伸手去接陈振贤手里的袋子。
陈振贤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周游已经麻利地接了过去。
他皱了皱眉,习惯性地纠正道:“我说过,不要叫我老师。”
周游却只是嘿嘿一笑,拎着袋子,仿佛没听见这句纠正。
陈振贤看着身边这个半大孩子,看着他脸上那纯粹的笑容和因为刚刚练功而焕的光彩,到了嘴边的再次纠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的目光落在周游那尚且单薄却已然显露出良好框架的肩膀和脊背上,内心深处,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悄然涌动。
又是个天才
陈振贤暗自咂舌,他比谁都清楚“三才六气抱元功”
门有多难。
当年这门功夫是长孙无琼教自己的,
自己不是炼精者,练习这门功夫更多是为了增强身体素质,对元炁也没有什么明显帮助。
可初步掌握这套功法的要领,感应到气机运转,也足足用了大半个月,就这还被长孙无琼夸赞了一句“悟性不错”
。
可周游呢?
从自己那天晚上第一次引导他呼吸,教他第一个动作算起,满打满算,这才两天!
两天时间,不仅所有繁复别扭的动作记住了,做得有模有样,竟然真的初步引导了自身微弱的气血,感受到了“气”
的存在,完成了最艰难的入门!
这已经不是悟性好能形容的了。
这孩子的筋骨、他对身体的控制力、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
一种……让他都感到有些羡慕,甚至一丝嫉妒的天赋。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陈振贤看着周游那带着期待和毫无阴霾的眼神,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悄然滋生——那是一种次为人师,并且亲眼看到自己教导的种子以惊人度破土芽、茁壮成长的欣慰之感。
“动作还有点僵,等下我再给你调调。
走了,上楼。”
虽然嘴上从不承认,但这一刻,陈振贤那冰封沉寂了许久的心湖,确实因为眼前这个叫他“老师”
的孩子,而泛起了一丝微暖的涟漪。
“对了。”
陈振贤像是想起什么,一边上楼一边随口问道,“今天你怎么放学这么早?”
周游拎着袋子跟在后面,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哦,这个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学校昨天突然通知的,说今天全校停课一天,具体原因也没说清楚。
而且好像不止我们学校,我们学校那一片区好像都停工停业了,来的路上看到好多店铺都关着门,还有穿着那种有点像特警衣服的人在一些路口,好像在劝大家尽量不要出门,往别的区疏散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听同桌说,好像不止我们广深这样,隔壁的海圳市好像也是,动静好像更大呢。
真奇怪,是有什么大检查吗?”
周游的话语轻松随意,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寻常的怪事。
然而,听在陈振贤耳中,却如同平地惊雷!
他上楼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了楼梯上。
停课?
停工停业?
特警疏散?广深和海圳同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