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稻种在镇卤瓮旁的土里,妹妹每天都去看,第三天一早突然喊:"
哥!
芽了!
你看,小芽嫩生生的!
"
徐老人蹲在地里看,芽尖泛着青,很有精神。
"
成了。
"
老人捋了捋胡子,"
卤脉醒得正好,土也不咸,能种稻苗了。
"
弟弟扛着锄头过来,要翻土种稻苗,却被徐老人拦住:"
别急,还得喂卤脉点东西。
"
"
喂"
卤脉用的是"
肥卤膏"
。
那膏是用卤池底的老盐泥掺上碎豆饼捣的,开春抹在导卤管上,能让卤脉慢慢吸收养分,往后稻苗长得壮。
妹妹往卤池去,舀了些老盐泥回来,萧凡拿豆饼碎掺进去,捣成膏状。
"
得抹匀了。
"
徐老人用竹片把膏抹在导卤管上,膏一沾管身,就慢慢渗了进去,没留下痕迹。
种稻苗那天,盐田来了不少人,都扛着锄头,手里拿着稻苗。
萧凡种到镇卤瓮旁时,指尖突然触到个硬东西,扒开土一看,是块小石板,上面刻着"
春醒记"
三个字,底下还有行小字:"
卤脉醒,潮泥堵管,肥膏喂脉,稻苗生"
。
"
是老盐工记的。
"
徐老人把石板立在田埂上,"
他们把每年开春该做的事都刻在石板上,怕往后的人忘了。
"
妹妹笑着说:"
现在有徐伯的抄本,还有弟弟画的小太阳,忘不了啦。
"
弟弟红了脸,挠了挠头:"
我就随便画画,没想到徐伯看见了。
"
傍晚时稻苗都种完了,绿油油的一片,在风里轻轻晃。
那尾鱼在暖卤池里游得自在,尾鳍上的环纹又多了道,比之前的更亮。
萧凡坐在田埂上,看着盐田,觉得这盐田就像个人,冬天睡,春天醒,老盐工留下的陶管、石板,徐老人的抄本,弟弟的画,还有这尾鱼,都是帮它醒的人。
风掠过盐田,稻苗"
沙沙"
响,像是在跟卤脉说话。
徐老人把抄本揣进怀里,笑着说:"
这盐田的脉啊,就得这么慢慢哄着,它醒得舒坦,咱们秋天才能有好收成。
"
萧凡望着远处的盐井,觉得这故事还长着呢,等夏天卤脉旺了,冬天又藏了,还有新的事要记,新的法子要用——只要这盐田在,这脉就永远醒着,故事就永远写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