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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冷卤"
三个字。
"
是老盐工留的冷卤管!
"
徐老人蹲下来看,"
冬天把深处的冷卤引到暖卤池边,能给卤脉降温,让它往深处沉,这法子真妙。
"
冷卤管的口被块陶片堵着,陶片上刻着"
冬至后启"
。
徐老人摸了摸陶片:"
现在还不到冬至,先别启。
但得把镇卤瓮移到冷卤管旁边,让它靠着冷卤的劲往下沉。
"
几人合力把镇卤瓮挪到冷卤管旁,埋了三尺深,瓮口用红布重新封好,布上压了块带"
藏"
字的陶片。
忙完这些,日头已经西斜。
往回走时,弟弟突然指着盐母棚的墙角:"
那是什么?"
墙角堆着些干草,草下露出个竹篮,篮里装着些干苦楝叶和烟骨粉,跟小满时见到的备用药一样。
"
是老盐工留的冬用备药。
"
徐老人笑着说,"
苦楝叶晒干了煮水,能防卤脉上冻裂;烟骨粉撒在瓮边,能吸潮气,不让盐泥霉。
"
妹妹把苦楝叶和烟骨粉收进盐母棚,回头看见暖卤池的鱼正贴着池壁游,尾鳍上的环纹在夕阳下亮闪闪的,比秋分时又多了道。
"
它肯定知道咱们把卤脉安顿好了。
"
妹妹蹲在池边笑,"
刚才还乱跳,现在游得慢悠悠的。
"
夜里下了场小雨,第二天一早,萧凡去盐田看镇卤瓮旁的土,土是干的,没再渗水。
徐老人拿着抄本在瓮边记字,写下:"
霜降后卤脉暖移,移镇卤瓮于冷卤管旁三尺,盐灰泥堵导卤管缝,鱼安暖卤池,记于冬藏。
"
弟弟在旁边帮着递笔,突然指着抄本最后一页:"
徐伯,这页怎么是空的?"
徐老人翻到最后一页,纸是新的,还带着纸浆的白:"
这是留给你们记的。
"
老人拍了拍弟弟的肩,"
我老了,往后盐田的事,得你们年轻人记着。
等开春卤脉醒了,你们就把今儿的事写在这页上,让往后的人也知道,冬天该怎么跟卤脉打交道。
"
萧凡望着盐田,泥地被小雨润得黑,远处的暖卤池冒着薄烟,鱼在池里游得自在。
他想起早上挖到的"
藏"
字陶片,突然明白"
藏"
不是躲,是安顿——把卤脉安顿到该待的地方,把鱼安顿到暖处,把老法子安顿在抄本里,这样开春时,盐田才能好好醒过来。
风掠过盐母棚的顶,抄本的页角被吹得轻颤。
妹妹正把新收的盐粒装进陶瓮,瓮口用红布封着,跟镇卤瓮的封布一个样。
"
这盐得藏在暖处。
"
妹妹说,"
徐伯说藏好了,开春腌菜才香。
"
萧凡拿起片"
藏"
字陶片,放在阳光下看,陶片上的刻痕被晒得亮。
他知道,这盐田的故事还在写——老盐工留下的陶片、冷卤管,徐老人记的抄本,弟弟空着的新页,还有暖卤池里的鱼,都是往后的字。
只要有人肯弯腰挖一挖,肯用心记一记,这盐田的脉,就永远藏得安稳,醒得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