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时,领头的大鱼突然游到小台旁,用尾鳍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麻纸上,竟化成了清水,把字迹晕得更清晰。
小女孩突然喊:“鱼苗跳了!”
罐里的小鱼苗跃出水面,落在新抄的鱼谱上,尾鳍上的八道环纹印在纸上,像盖了个小小的章。
“它是想跟着学记谱?”
老张笑。
徐老人把鱼苗放回罐里,眼里闪着光:“这是传承啊,盐工把鱼谱藏在鱼腹,鱼又把谱传给下一代,我们不过是中间的接力人。”
他把抄好的鱼谱放进陶制的小鱼缸,用盐稻叶封好,递给萧凡:“该你藏了。”
萧凡抱着鱼缸往潮汐沟走,领头的大鱼跟着他游,尾鳍上的第八道环纹亮得刺眼。
他把鱼缸轻轻放进水里,鱼缸刚触到水面,鱼群突然齐齐摆尾,在水里围成个圈,把鱼缸护在中间。
领头的大鱼用头碰了碰鱼缸,像是在道谢,然后带着鱼群往深海游去,尾鳍上的环纹在水里拖出道红光。
夜里,萧凡坐在盐田边,看着月光洒在潮汐沟上,水面泛着银亮的光。
徐老人把旧鱼谱放进盐语坛,和七包盐并排摆着,抄本上又多了行字:“民国二十三年鱼谱,今续新篇,鱼记旧语,人续新声。”
盐母晶石里的光点轻轻闪烁,和远处鱼群的环纹遥相呼应。
他突然明白,盐潮笺的故事从来不是藏与找的循环,是“传”
——盐工把秘密传给鱼,鱼传给后来人,后来人再传给下一代鱼,像潮汐一样,涨了又落,落了又涨,却从来没断过。
那些藏在盐里、纸里、鱼鳞里的话,其实是盐田的心跳,只要有人听,有人记,就永远不会停。
小女孩突然指着玻璃罐笑:“鱼苗的环纹动了!”
罐里的小鱼苗尾鳍上,第八道淡红环纹旁,第九道浅蓝环纹正慢慢显形,像把小扇子,扇动着水里的月光。
萧凡知道,明天该去看潮位了,该记鱼群的位置了,该把新的事写进鱼谱了。
盐潮笺的故事还在继续,不是结束,是又一个开始——就像潮汐永远会来,稻子永远会熟,鱼永远会带着环纹游回来,而他们,只要跟着走,跟着记,就好。
夜风掠过盐田,稻穗的沙沙声和远处鱼群的尾鳍声混在一起,温柔得像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