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舟秘途
冬至前夜,红树林的芦苇荡突然起了雾。
萧凡带着红外相机钻进雾里,镜头捕捉到些奇怪的影子——像是艘艘小船在芦苇间穿行,船身泛着淡金色的光,船头插着的芦苇秆上,绑着红盐晶串成的穗子。
雾散后,芦苇根部的泥地上,留下了细密的船辙,辙痕里凝结的盐霜,形状与比目鱼第十二道环纹的内侧弧度完全吻合。
徐老人摩挲着祖传的船模,那是艘用红树林木料雕成的小船,船底刻着“芦舟”
二字。
“盐工们说,芦苇荡里藏着会自己走的船。”
他往船模的船舱里撒了把红盐,盐粒落下的瞬间,船底突然渗出些透明的液体,滴在桌面上,竟腐蚀出细小的纹路,与暗渠的走向图重合,“是卤水蚀的。
这些船在暗渠里走了几百年,船底早记下了水路。”
实验室的红盐样本在那晚有了异动。
萧凡用光谱仪分析时,现盐晶内部的气泡开始按规律破裂,破裂的频率恰好与芦苇荡雾起的时间一致。
更惊人的是,气泡破裂后残留的痕迹,在显微镜下呈现出船锚的形状,锚链的节数是十三——与沉船陶罐底部的“十三”
完全对应。
“不是数字,是船的编号。”
他调出明代盐运档案,“十三号芦舟负责把盐稻种送往邻县,崇祯十七年那次出海后就没回来。”
老张在清理沉船残骸时,现船板的缝隙里卡着些黄色的纤维。
化验后确认是蜂蜡,蜡层里裹着半张残破的海图,图上用红盐画着条虚线,是红树林暗渠,终点标注着“留种处”
三个字,字旁画着株芦苇,芦苇穗的颗粒数是二十七,与比目鱼即将显现的第十三道环纹数相同。
“是藏种的地点。”
他用指腹擦过海图,红盐字迹遇热融化,在图的边缘显出行小字:“芦白时,舟自归”
。
博物馆的樟木箱在凌晨四点出响动。
萧凡赶到时,看到箱盖自动打开,里面的蓝印花布正与空气中的雾气相吸,布上褪色的金线重新凝聚,在布面拼出片芦苇荡的图案,荡中泊着十三艘小船,每艘船上都有个红色的圆点,圆点的位置与海图上的“留种处”
完全对应。
布角突然卷起,露出里面藏着的块红盐砖,砖上刻着的“廿七”
,正是冬至后第七天的日期。
第七天清晨,芦苇荡的雾比往常更浓。
萧凡带着船模来到荡边时,徐老人已经用红盐在泥地上画了十三艘船的轮廓。
“芦舟认盐味。”
老人把船模放进轮廓里,“我爷爷说,这些船是盐工的魂变的,冬至后会回来看看新苗。”
话音刚落,雾中传来木桨划水的声音,十三艘泛着金光的小船真的从芦苇深处驶出,船头的盐晶穗在雾里闪烁,像串移动的星星。
小船靠近时,萧凡现船身是用芦苇秆编织的,秆间嵌着红盐晶,晶体内冻着的稻种,与沉船陶罐里的完全一致。
第一艘船的船舱里,放着块青铜令牌,牌上刻着“盐课司十三号”
,令牌边缘的锯齿纹,与比目鱼尾的第十三道环纹完全吻合。
他突然想起实验室的红盐气泡,原来那些船锚形状的痕迹,是令牌在盐晶里留下的印记。
比目鱼的第十三道环纹在那天正午显现。
萧凡用显微镜观察时,现环纹中心有个极小的芦苇图案,图案的根须处缠着根细如丝的红线,红线的材质与蓝印花布的纤维相同。
“是芦舟的航线图。”
他把环纹图像与海图重叠,“这些红线是船走的水路,芦苇图案是,十三道环纹是十三段航程。”
这时,培养皿里的盐稻根须突然朝着芦苇荡的方向生长,根须上凝结的盐晶,正好拼出“归”
字。
老张在“留种处”
挖出了惊喜。
那是片被十三丛芦苇环绕的洼地,洼地中心埋着个陶瓮,瓮口用芦苇绒密封,里面装着满满的盐稻种,种粒上的红斑比新收的更鲜艳,像被红盐腌过。
瓮底铺着的红盐砖,刻着的“崇祯十七年冬”
,正是十三号芦舟失踪的时间。
“不是失踪,是藏种。”
他捧着稻种,“这些船没去邻县,是把种子藏回了土里,怕兵荒马乱时断了根。”
芦苇荡的雾在午后散去。
十三艘芦舟泊在洼地边,船身开始变得透明,船舱里的稻种自动飞出,落进徐老人挖好的泥坑里。
萧凡注意到,种子落下的位置,恰好与比目鱼尾十三道环纹的节点对应,形成个圆形的阵,阵中心的红盐砖遇潮融化,在地面画出个“种”
字,字的笔画里,竟嵌着细小的芦苇绒。
小女孩的玻璃罐在那天有了新变化。
罐里的幼鱼已经长出十三道环纹,环纹的间距与芦舟的长度完全一致。
她把罐子举到阳光下,罐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