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躺椅里的易年面对面。
“说真的…”
周晚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自嘲与坦诚。
“按我原本的命数,投胎技术还算不错,老爹是北祁元帅,我呢,就该是个标准的二世祖,在上京城里横着走,斗鸡走狗,吃喝玩乐,最好再欺男霸女一下,混吃等死,潇洒快活一辈子,多完美的人生规划…”
顿了顿,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像是觉得命运无比荒诞又不得不接受。
“我是真没想到啊…”
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没想到有一天,我周晚会他娘的为了整个人族的存亡,在这儿…嗯…”
卡了一下壳,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语,眉头皱起,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地看向易年:
“殚精竭虑?喂,你书读的多,这成语我用得对不对?是形容我现在这种操碎了心的状态吧?”
也就周小爷这等跳脱不羁惯会在紧张沉重里找缝隙透气的性子,才会在这种谈论种族存亡的当口,突然纠结起一个成语用得是否恰当来。
易年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深处那丝歉意化开,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和而肯定:
“意思相近,但更贴切的或许是‘鞠躬尽瘁’…”
“打住!”
周晚立刻抬手,做了一个果断的制止动作,送给易年一个大大的白眼的同时毫不客气地笑骂了一声:
“滚!后面那句‘死而后已’小爷我可不想听!晦气!赶紧呸掉!”
易年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安静地看着。
笑骂过后,周晚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起来。
身体前倾,双臂撑在膝盖上,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认真,直直地看向窝在躺椅里的易年。
视线仔细地描摹过易年那张依旧白净清秀的脸,以及那双平和却似乎隐藏了无数心事的眼睛。
舱内的气氛,再次悄然沉淀下来。
“易年…”
周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这里没外人,就咱们俩,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顿了顿,目光锐利,仿佛要看进易年的灵魂深处。
“从你回来就不对劲,把自己关在这儿,没日没夜地看书,话比以前更少…是,你是告诉我你在找东西,在看书找线索。可什么东西能让你变成这样?让你好像…好像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
周晚的语气加重,带着兄弟间才有的直接和担忧:
“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有什么事儿是不能一起扛的?天塌下来,兄弟我也能帮你顶一半!你到底在找什么?或者说,你到底在躲什么?告诉我,行不行?”
目光灼灼,充满了真诚和焦虑。
他是真的担心易年。
外界的压力如山,他周晚可以扛。
但他不希望自己最好的兄弟以这种近乎自我封闭的方式独自承受着什么。
易年静静地听着周晚连珠炮似的追问,平和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
等到周晚说完,才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
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然后,重复了那个说了无数次的答案。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我在找东西…”
这个回答,显然不是周晚想要的。
眉头猛地拧紧,胸口起伏了一下,几乎要像上次那样,抓起手边的书就扔过去,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和焦虑。
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就在这时,船舱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略带急促的呼唤传来:
“王爷,王爷!您在吗?城南安置点那边出了点急事,需要您立刻过去!”
呼唤声打破了舱内凝滞的气氛。
周晚听着,深深地看了易年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
最终,化为一抹“回头再跟你算账”的警告。
但更多的,是一种“好自为之”的无声叹息。
“我先去处理事情…”
快速说了句,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舱门,一把拉开。
门外寒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远处依稀可辨的嘈杂人声。
周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