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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大宅。
满屋的珍玩古董,都压不住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抑。
家主李员外,那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肥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霾。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厅堂里来回踱步。
他库房里囤积的粮食,堆积如山。
他原本等着,等着旱情再严重一些,等着那些泥腿子饿得开始卖儿卖女,卖地卖房。
到那时,他手里的粮食,就是金子!
他能用最廉价的粮食,换来县城外最大片的沃土!
可现在,全完了!
曲辕犁,神仙井,堆肥法……
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传来,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上。
百姓有了水,有了能耕开硬地的神犁,甚至有了能让土地增产的秘法!
他们能自己种粮食了!
谁还会来买他手里的高价粮?
他那足以让全县百姓低头的粮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贬值!
“砰!”
一只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被李员外狠狠地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响声,让一旁侍立的管家吓得一哆嗦。
“沈观!你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李员外双目赤红,破口大骂,“老子们推你上位,是让你给咱们当狗的!不是让你来刨咱们的根!”
他喘着粗气,又想到了那个一切的始作俑者。
“还有那个叫方寒的泥腿子!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乡下的贱种,也敢坏老子的好事!他怎么不去死!”
李员外的怒吼,同样在王家、张家、赵家……在青石县所有乡绅豪族的府邸中回响。
沈观的改革,方寒的神通,就像一把锋利的刀。
狠狠地捅进了他们的钱袋子里,断了他们发灾难财的根。
是夜,县城里最大酒楼“醉仙楼”的顶层雅间,被一层无形的肃杀之气笼罩。
李员外、王员外,还有县里另外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乡绅,齐聚于此。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却无一人动筷。
气氛压抑得可怕。
“诸位,都说说吧,这事儿,该怎么办?”王员外摇着折扇,眼神阴冷地扫过众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一个姓赵的乡绅,面色蜡黄,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为了囤粮,我把家里几代人攒下的家底都投进去了!现在粮价一天比一天低,再这么下去,我……我就要倾家荡产了!”
“哭有什么用!”李员外一拍桌子,满脸横肉都在颤抖,“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沈观那小子,如今在百姓心里,已经是活菩萨了!我们再不动手,等他把根基扎稳了,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
王员外合上折扇,在手心轻轻敲打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李兄说得对。那沈观,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他这是要拿我们这些士绅的血,去染红他的官袍!”
“可……可他现在是县令,又有百姓拥护,我们能拿他怎么样?”一个胆小的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