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风没有声音。
它自井底而来,带着一种绝对的死寂,拂过每个人的后背。
陈舟全身的肌肉在那一刹那绷紧。
他怀里的庄若薇,那具刚刚因“养器水”
而有了一丝回暖迹象的身体,在这股“风”
拂过的刹那,温度再次骤降。
是那种生命被强行抽离的、彻骨的冰冷。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头顶炸开,是瘸腿李。
他像只壁虎一样死死扒在铁梯上,那股风扫过,他整个人都抖成了一团筛子。
“冷……好冷……我的血……我的血要冻住了!”
他惊恐地向下看,正对上陈舟抬起的、在黑暗中亮得吓人的眼。
“陈爷!
快……快上来啊!
下面有鬼!
有鬼东西要上来了!”
“那不是鬼!”
顾四爷的声音从瘸腿李上方传来,。
他死死抱着冰冷的铁梯,整个人恨不得嵌进井壁里,根本不敢向下多看一眼。
“是‘渊’!
是‘渊’醒了!
它在呼吸!
我们完了……我们都要被吸干了!”
陈舟没有理会头顶的鬼哭狼嚎。
他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怀里女孩的变化上。
她的身体,正在成为一个焦点,一个漩涡。
那股来自“渊”
的、抽离万物生机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通过她,汇入地心深处。
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块正在迅结冰的寒铁。
那股冷意顺着他的手臂,钻心刺骨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身为军人那份掌控一切的镇定,正在被这股无法理解的力量一寸寸侵蚀。
“江河!
上面情况怎么样!”
陈舟仰头,对着最上方的黑暗吼道,声音因极力压制而显得有些嘶哑。
片刻之后,江河沉稳但同样急促的回应穿了下来。
“封死了!
井口被三根儿臂粗的铁条焊死了!
外面下的锁!
庄老爷子把路堵绝了!”
井口,也被封死了。
这个消息,像最后一块巨石,轰然砸碎了所有人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
“完了……真的完了……”
瘸腿李的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哭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他妈……我他妈
他体内的毒,三天之期,马上就要到了。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狭窄的竖井里疯狂蔓延。
轰隆隆
脚下的震动再次加剧。
那股无声的吸力,陡然增强数倍。
几块从井壁上松动的碎石,被这股力量从众人身边无声地扯了下去,连一点回声都没有,就彻底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他们所有人,都感觉身体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向下拉扯。
“陈爷!”
江河在上面吼道,“吸力太大了!
我们快抓不住了!”
陈舟咬紧牙关,双腿死死抵住井壁,用尽全身的力量稳住身形,才没有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拽下去。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庄若薇。
不能再等了。
再这样下去,不等被吸下去,她就会先一步被彻底抽干生命,。
他伸手,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再次探入她的衣领,轻轻握住了那根属于她的听骨针。
冰冷,毫无反应。
他的视线又落向她那只无力垂落的、戴着玄铜戒指的右手。
那枚戒指,在黑暗中,竟隐隐泛着一丝微弱的、抗拒的意味。
玄铜。
钱向东给她的信物。
“十翼”
的信物。
顾四爷在上面也注意到了这点异样,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失声喊道:“玄铜!
是玄铜戒指!
‘渊’排斥这种‘死金’!
它不喜欢这个东西!”
死金……
陈舟的脑中,一道电光轰然闪过。
他抬头,视线穿过黑暗,落在了江河刚刚报告的、井口那几根手臂粗的铁条上。
铁,也是“死金”
!
而他们脚下,这座向上延伸了不知多少米、锈迹斑斑的爬梯,全都是由生铁铸成!
一个疯狂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它在吸我们,因为它觉得我们是‘活’的。”
陈舟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切开了所有人的恐慌。
“如果……我们给它一个更讨厌的东西呢?”
“什么意思?”
顾四爷没听懂。
“陈爷,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河也急了,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被从身体上撕裂了。
陈舟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