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漫过对面楼顶的天线时,季洁正蹲在客厅的橡木地板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片被风轻轻掀动的纸。杨震刚从建材市场回来,帆布购物袋在玄关地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里面的窗帘轨道零件叮当作响,像串被惊扰的风铃。她把那些银色的支架一一摆开,金属表面在霞光里泛着冷冽的光,螺丝散落在掌心,凉丝丝的硌着皮肤,像攥了把碎星子。
“说明书呢?”她仰头问。杨震正站在铝合金梯子上量窗框,深蓝色的旧t恤被午后的热汗浸出浅痕,领口被洗衣机反复揉搓得有些松垮,露出一点锁骨的轮廓,像被月光洗过的浅滩。梯子被他踩得\"咯吱\"作响,在米白色的墙面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株被晚风吹得摇曳的老槐树,枝桠间还挂着夕阳的碎金。
“在茶几上,第三页画了安装图。”他低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扫过鼻尖,带起一阵微痒的风。手里的钢卷尺垂着,红色的刻度在光线下洇开淡淡的晕,“左边再往外挪三公分,不然会挡住窗户把手。上次张姐家就因为差这三公分,窗帘拉到一半总卡壳,后来返工费了俩钟头。”
季洁捡起茶几上的说明书,塑料封皮被阳光晒得有些发软。她翻到第三页,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忽然笑出声来:“你画的示意图比这个清楚多了。去年装书架时,你在废报纸上画的小人举着锤子,胳膊肘还画了个圈表示使劲,我现在闭着眼都能想起来。”
杨震从梯子上下来,动作利落地像只落枝的鸟。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缝里还嵌着点墙灰,“那不是怕你对着机械图犯迷糊嘛。”弯腰拿起一根轨道时,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条小蛇钻进袖口,“先固定支架,等会儿我爬上去拧螺丝,你在底下递工具。记得把十字螺丝刀找出来,上次修衣柜时好像扔在电视柜抽屉里了。”
季洁应声去翻抽屉,木抽屉滑轨发出\"滋啦\"的声响。夕阳正从阳台的纱帘里漫进来,在地板上织出一张金网,浮动的尘埃在光里跳着细碎的舞。她找到螺丝刀时,看见抽屉角落里还躺着枚褪色的弹珠,是去年邻居家小孩来玩时落下的,此刻正被阳光照得透亮,里面仿佛藏着一整个夏天的蝉鸣。
暮色像杯慢慢倾洒的墨汁,正一点点晕染着窗玻璃。轨道终于在两人的配合下固定妥当,螺丝钻进墙里时发出\"哒哒\"的轻响,像在给暮色敲着节拍。杨震站在梯子顶端,把米白色的窗帘布往轨道上挂,布料垂下来的瞬间,像道柔软的瀑布漫过窗棂,棉麻的纹理里还藏着午后阳光的温度。季洁站在底下扶着梯子,鼻尖不经意蹭到窗帘的边角,那触感糙中带柔,像触到了晒干的云朵,混着淡淡的柠檬味洗衣粉清香,是她上周在超市货架上精挑细选的香型。
“左边再挂两个挂钩,不然中间会松。”她仰头看时,夕阳刚好从窗帘未遮住的缝隙里溜进来,在杨震的侧脸投下道细长的光带。他睫毛的影子落在颧骨上,像停了只振翅欲飞的小蝴蝶,翅膀上还沾着霞光的金粉。
窗帘挂好的瞬间,客厅忽然暗了大半,像被谁轻轻拉上了舞台的幕布。杨震从梯子上跳下来,运动鞋在地板上磕出轻响,他伸手拉了拉侧边的尼龙绳,米白色的布料缓缓合上,把窗外的霞光温柔地挡在外面,只漏进些微的暖光,像谁在布料上撒了把碾碎的金箔,随着布料的晃动轻轻流淌。
“透光性刚好。”季洁走到窗边,指尖按在窗帘上,布料被按出个浅浅的小坑。透过那点缝隙能看见对面楼的窗户渐次亮起灯,像夜空中次第绽放的星子,“白天拉开时,光应该是漫进来的,不会晃眼。上次看的那本摄影杂志说,棉麻窗帘的透光率最适合客厅,能让照片自带柔光滤镜。”
杨震从背后轻轻揽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棉质衬衫渗进来,像贴了片温暖的暖宝宝。他下巴抵在她发顶,洗发水的薄荷香混着阳光的味道钻进鼻腔,“卧室的浅灰色明天再挂,今天先歇着。”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疲惫后的沙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的木头,“我订了楼下那家的酸菜鱼,刚才打电话说已经在做了,老板说多加了把泡椒,知道你爱吃那口。”
季洁转过身时,鼻尖差点撞到他的下巴。她抬手抚平他t恤上的褶皱,指尖划过他锁骨处的汗渍,那片皮肤温热潮湿,像刚被雨水淋过的沙滩,“满头大汗的,快去洗把脸。我把碗筷摆出来,估计二十分钟就能送到。”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季洁走到阳台。晚风穿过防盗网的栏杆,吹得窗台上的绿萝轻轻摇晃,心形的叶片互相碰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下午杨震浇的水还残留在叶片上,在暮色里闪着微弱的光,像谁撒了把碎钻。她忽然想起早上在布艺店,老板娘戴着老花镜,手指捻着窗帘布料说:“棉麻料金贵,得常通风,不然梅雨季节容易潮。”正想把窗户再推开些,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握住。
“别开太大,晚上风凉。”杨震的手心带着刚洗过的湿意,指缝里还沾着点薄荷味洗手液的清香。他从身后接过她手里的窗把手,只推开道小缝,风钻进来时刚好能吹动绿萝的叶子,“你昨天说膝盖有点酸,别吹着了。上次你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