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几年前是她算时疏忽将那物遗漏在了侯府。
然,俞繇轻扣上她手臂,略垂首在她耳边喃声:“很早了,你还没‘死’的时候,它就在我手上了,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索要啊。”
从父亲大费周折将府上翻个彻底,只为寻找那一份册子时起,俞繇就怀疑到了她身上。
他也想知道、也好奇,从雍州上京的四妹揣着什么秘密。
秘密,早就揭开了,可俞繇对她的了解只到一半,不够。
言攸抽身侧避,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你早就对我有疑,你拿走名册却没有交给你父亲……你觉得我迟早会发现它丢失的事,然后不断寻找,最后找到你帮忙,你会问我、会质问我原因,得到你想要的真相?”
迟了,真是迟了。
俞繇没有反驳或是辩解,事实如此。
她疑:“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他答:“只有我知道,不过……父亲一直在怀疑你,怀疑过去的你,也怀疑现在的你。”
一语双关。
言攸蓦地一惊,忙与他擦身而过走向门边,耳朵贴近了聆听,外头的雪风吹得更甚,如泣如诉。
没有,幸好没有别人跟来。
俞繇拉她转身,“不会有人来的,你也不要在里面久待。”
“为什么?”
一座好端端的楼怎么会这样荒废着,纵使是府中人恨她,也不至于……
俞繇稍稍抬头,提灯照清,梁木上挂着一根白绫,早已因时间久远而发灰,深褐色的斑污像是干涸的血垢。
这里吊死过人。
“你还记得丫鬟见春吗?”
言攸说:“提俞澜的贴身丫鬟做什么?”
俞繇缓钝地抚过她发顶,逐渐向额前滑动,最后遮盖住她上仰的双眸,“见春就是死在这里的。”
因为死过人,且死状又极其惨烈,府中难免有迷信者解释不通见春缢死的原因,便渐渐传成了是四姑娘怨念不休,见春中邪之后就选择在小楼里上吊向四姑娘谢罪。
言攸不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完了俞繇无头无尾的讲述,见春仗着俞澜的势替主欺辱,说她极坏,至少对俞澜始终忠心不二,说她极好,她仅对主子一人好而已,没有多少府中奴的自觉,能踩到言攸头上去。
言攸:“死就死了,能掀起什么动静,还白白荒了一座楼。”
她重新拉开这道门,里面霉扑扑的气味实在是不好闻,她已经忍到头了。
俞繇藏了话,未与谁人说。当初俞澜与见春硬闯这偏院命人打砸,连老树都砍断,他阻拦不得,后来府上便安排着要把小楼腾挪干净,给别人住……
住宅最是忌讳死人。
死了人,就再不会有人侵扰。
他不敢让任何人替他做这种事,他没有人帮衬,只能自己来动手。
那一次差一点就崩溃了。
“长公子!长公子!为什么是奴婢啊!奴婢不想死……不想死……”
见春磕头不停,每一次都砸得重,极力向他证明求生欲与谢罪的诚心,明明蔑视那个瘸子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只选中了她?她可是二姑娘的贴身侍女啊!
俞繇出仕做了文官后,许久不曾舞刀弄剑了,更何况他的剑招从来只用在与同窗比试中,少有实战,杀人的动作格外生疏,见春走得不大轻松。
他唏嘘一声。
“可是,清和也不想死。”
“你替她守着这院子吧,当是赎罪。”
“会有方士来为你驱邪的。”
见春悬梁,他俞繇只是清清白白的文官一个。
……
俞繇翻阅过那名册无数次。
东西的确保存得完好如初,能瞧出保管者的珍视与惜重。
多余的俞繇也没问,好端端看着她检查其中是否有缺损、丢失,恍惚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受。
“清和,这里面记下的是你的亲人吗?”
言攸道:“我是孤女,没有血亲。”
里面以“正”字记录去世者,一笔便是一人,那些道不出名姓的就缩略成这样简短的横竖,极尽讽刺。
而对得上名字的,有义父、义母,还有秦嫽阿姐,可其中有错处,是人刻意捏造的错处,将秦嫽与她的生辰和年纪交换,记录在上。
藏锋门已知杀错人,却不想事情败露,在俞煊一而再再而三索要计簿证明时,动了手脚。
只可惜名册没送到他手中就被人截胡,那个人正是言攸。
刚被屠家之时,她想死,可寄居在仇人檐下后,言攸整日都担惊受怕,格外怕死,她总要活着,有朝一日撼动这个世族。
有太多人为那恶鬼卖命,且单单割他首级送他下黄泉不足以补偿他所犯杀业,要让他看重的都在他眼前倾覆,让沽名钓誉者身败名裂。
俞煊的归宿是腰斩台,而非她袖中剑。
她不爱权,却只能求权。
“在你承认前,我以为是写名册的人誊抄有误,毕竟一家人中有两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