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宫灯同时点亮,宛如银河倾泻人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长街两侧跪满百姓,孩童们高举着绘有玄鸟图腾的绢幡,鬓角染霜的老者擦拭着眼角,年轻妇人将怀中婴儿高高举起,齐声高呼“万岁”。
商贩们暂停吆喝,货郎担上的糖画在风中轻轻摇晃,卖花姑娘篮中的芍药簌簌抖落晨露,仿佛也在屏息见证这一刻。
萧云战登基的消息如春风卷着晨露,顺着烛泪渗进沉睡者的梦境。
鼓声自太极殿轰然响起,十二道青烟冲天而起,直达九霄。
“小主人……登基了……真为他开心……”
玄鸟与麒麟的虚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羽翼划过之处,细雨裹着金粉飘落,沾在百姓的衣袂发梢。
“可惜,你的父皇和母后……他们……”
城外的麦田翻涌着金色波浪,就连护城河的粼粼波光里,都倒映着漫天祥瑞。
这一刻,整个玄武国的喧嚣与宁静,都融进了新帝加冕的璀璨光芒之中。
暮春的雨丝裹着金箔般的阳光垂落,玄鸟与麒麟踏碎陵顶琉璃瓦上的露水,羽翼掠过之处,千百盏长明灯次第明灭。
“主人……你的儿子萧云战已经登基为帝了……今日的钟声您听到了吗?”
玄鸟舒展赤色羽翼,尾羽上流转的星芒如流霞倾泻,麒麟踏动青玉台阶,独角迸发的灵光在穹顶交织成神秘符文。
“主人……你听到了吗?应该听到了……你看今日风和日丽……”
两只神兽将灵力注入地宫,地脉深处传来震颤,沉睡在石棺中的慕寒战神突然被柔光笼罩。
原本苍白如霜的面容泛起温润血色,眼睫在光影中微微颤动,铠甲缝隙间露出的肌肤褪去青白,透出健康的浅粉。
“主人……你何时才能醒过来?我们好害怕……嗷呜……嗷呜……”
凝结在银甲上的千年冰晶开始消融,化作涓涓细流浸润着战神的身躯。
玄鸟与麒麟的灵力源源不断,似要将这些年岁月的侵蚀尽数抹去,沉睡的战神如同沐浴在春日暖阳中,静静等待苏醒时刻的到来。
“别怕……主人一定能醒过来……”
石棺中沉睡的慕寒战神仍保持着持剑的姿势,银甲上凝结的冰晶映出穹顶盘旋的祥瑞虚影。
云可依的神魂在烛火间流转,素白衣袂无风自动。
“阿战登基为帝了……太好了……哥哥……我们的儿子登基为帝了……你听到了吗?开心吗?”
当玄鸟清脆的啼鸣穿透地宫时,云可依凝在玉簪上的灵体突然剧烈震颤。
\"阿战...……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像你父皇一样……\"
云可依透明的指尖抚过石棺边缘,指腹拂过少年皇帝为战神立碑时刻下的小字。
记忆里那个总爱躲在她裙摆后的孩童,如今已戴上象征天下的冕旒。
温热的光从云可依心口涌出,在虚空凝成细碎的水珠,坠落时竟在青砖上绽出朵朵红莲。
“真好……一切都那么美好……只可惜……娘亲不能陪在你身边……”
“嗷呜……嗷呜……”
麒麟低沉的嘶吼唤醒了地宫的尘封,云可依望着石棺中沉睡的身影,嘴角扬起释然的弧度。
那些未尽的誓言、未完的牵挂,都在少年帝王加冕的钟声里,化作萦绕皇陵的温柔清风。
三个月来,云可依数尽了长明灯熄灭又重燃的次数,看腻了玄鸟与麒麟往来穿梭时带起的流光,唯有指尖抚过慕寒冰冷铠甲的触感,提醒着她等待的意义。
“哥哥……你一会醒来的……对吗?”
九重天的罡风裹挟着雷霆呼啸,敖倾的银甲被撕扯出道道裂痕,青龙鼎老者的白发在混沌中狂舞。
“太好了……血灵珠到手了……”
“回魂草也到手了……”
当血灵珠在云海深处绽放出妖异红光,当回魂草的嫩芽刺破幽冥石缝,他们终于触到了希望的边缘。
血灵珠滚烫如心脏跳动,回魂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生机,这两样至宝在天地规则的桎梏下艰难现世,仿佛在为沉睡的战神撕裂重生的缝隙。
“我们尽快回去……我儿可能等不及了……”
“对对……战神说的没错……”
敖倾带着血灵珠撞开地宫石门的刹那,云可依的神魂猛地飘起,透明的脸颊泛起微光。
“他……他是谁?”
地宫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云可依的神魂在光晕中骤然凝滞。
“他怎么与我爹爹长得一模一样?”
敖倾跨入石门的瞬间,云可依仿佛坠入时光的旋涡,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眉骨的弧度、眼角的细纹,甚至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唇角,都与记忆中牵着她小手逛庙会的父亲如出一辙。
颤抖的指尖穿过虚空,却只能触到一片寒凉的雾气,云可依望着敖倾怀中流转着妖异红光的血灵珠,泪水簌簌而下,在虚空中凝成细碎的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