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眉间褶皱深深,龙纹玉扳指在掌心碾过:“慕寒性子执拗,此事还需从长计……”话未说完,便被女儿截断。轻舞踉跄扑到龙椅前,云鬓散落的玉簪磕在石阶上迸出火星。
“父帝若不帮我,女儿便在诛仙台上自毁仙元!”尾音带着哭腔,却掩不住其中决绝。
殿外夜风卷着九重天外的霜气灌进来,天帝望着女儿单薄的身影,恍惚又见她前久被妖气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苍老的叹息混着龙袍摩擦声响起,他抚上女儿颤抖的肩。
“罢了,明日便昭告四海——战神护驾有功,特赐与帝姬同游天境三月,以谢救命之恩。”话音未落,轻舞已破涕为笑,眼中闪烁的却不知是欣喜还是志在必得的狠厉。
暮春的水云间飘着细雨,慕寒战神踏碎满地梨花瓣而来,玄甲上的龙纹在雨雾中泛着冷光。往常总守在廊下的神女飞鸢见他身影,惊得手中琉璃灯险些坠地,烛火在雨帘里明明灭灭。
“云依何在?”战神声如寒潭,龙纹面具下的眸光扫过空荡荡的回廊。此处曾摆满慕云依亲手栽种的忘忧草,此刻只剩断枝残叶浸在泥水里。
飞鸢攥紧湿透的广袖,声音发颤:“三日前,太子殿下带慕云依去了醉仙楼……说是要听曲儿。”
雨势忽急,檐角铜铃被打得叮咚乱响。飞鸢望着战神周身腾起的剑气,慌忙补充:“自您上月离了人界,太子日日邀慕云依出游,昨日还包下整条画舫放河灯……”话音未落,慕寒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满地被剑气绞碎的落花,混着泥水沉入青石板缝隙。
夜色如墨,秦淮河上画舫华灯高照,丝竹之声伴着酒香飘出雕花窗棂。慕寒战神褪去玄甲,着一身月白长衫立于对岸,腰间玉佩在夜风里轻轻摇晃,面容却比寒夜更冷。透过半卷的鲛绡帘,他望见舫中景象——
慕云依歪坐在软榻上,发间海棠簪子歪斜,腮边酡红未褪,手中琉璃盏里的琼浆晃出涟漪。太子坐在一旁吃葡萄,三名美男子,一人弹琴,一人陪他们喝酒,一人跳舞。慕云依与太子两人笑闹着将酒喂进对方口中,满地狼藉的酒壶与锦帕。女护卫青衣、青竹手握长剑立于角落,虽面无表情,却将二人护得严严实实。
画舫突然剧烈晃动,慕云依险些栽倒,被身旁美男子搂住纤腰。这一幕刺痛了萧慕寒的眼,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袖中剑气几乎破体而出。秦淮河的水波倒映着舫上人影,将这荒唐场景碎成万千金芒,也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滔天怒意。
画舫雕梁突然震颤,萧慕寒踏着碎玉般的月光落在甲板中央,玄色衣袂猎猎作响,惊得满座哗然。他周身裹挟的寒意瞬间凝成霜花,三名美男子手中的酒盏“啪嗒”坠地,在他森冷目光下连滚带爬逃出船舱,锦袍下摆沾满酒水污渍。
“太子殿下好雅兴!”慕寒踏过满地狼藉,声如冰刃划破旖旎气氛。太子被剑气逼得跌坐在软垫上,冠冕歪斜,酒意瞬间化作冷汗:“父皇息怒!”
他慌乱整理衣襟,指了指沉睡的慕云依,“母后近日茶饭不思,儿臣想着带她……”
“荒唐!”慕寒一脚踹翻案几,青玉酒壶在太子脚边炸开。
“带皇后出入烟花之地,若传出去,你可知后果?”龙纹面具下的眸光似淬了毒,吓得太子连退三步。女护卫青衣青竹长剑出鞘,却在触及战神威压时微微发颤。
“儿臣不敢!”太子额头抵着冰凉的甲板,声音带着哭腔。
“母后整日对着画像出神,儿臣实在无计可施……”他偷偷抬眼,见慕寒死死盯着昏睡的慕云依——她绯红的脸颊枕在鲛绡上,发丝凌乱间露出颈间红痕,不知是醉意还是被人碰过。
“我们当真只是喝酒,绝无逾矩!”
画舫外河水翻涌,慕寒攥着腰间玉佩的手微微发抖,玄色衣袍在夜风里鼓成猎猎战旗。他转身望向熟睡的慕云依,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终究解下外袍轻轻覆在她身上。
舱内烛火骤然明灭,慕寒战神垂眸俯视着伏在地上的萧云战,龙纹面具下的声音像是裹着北疆的风雪:“即日起,你即刻启程去北疆军营,禁足三月,每日操练不得少于十二个时辰。”话音未落,萧云战已惊得抬头,酒意全化作了眼底的惧色。
“父皇!儿臣......”
“这是对你的惩戒。”慕寒战神冷然打断,袖中甩出一道金色令牌,在甲板上撞出清脆声响。
“四大影卫会亲自押解你出城。若三月后考核不达标,便永远留在北疆戍边。”
令牌上“御令”二字泛着幽光,映得萧云战脸色惨白如纸。
“是……父皇……”
舱外忽然传来衣袂破空声,四道黑影自夜空落下,玄色劲装绣着暗纹,正是慕寒麾下最精锐的影卫。为首的影卫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属下来迟,请皇上恕罪。”
“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是……”
慕寒战神转身不再看萧云战,望着河面上粼粼波光,袖中剑气若隐若现,“沿途若有人敢阻拦,杀无赦。”
萧云战被影卫架着拖出画舫时,锦袍已沾满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