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触到冻土的瞬间,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北极科考站的那个清晨。
那时他正弯腰整理土壤样本,冰川融水在靴底汇成细流,带着冻土特有的腥气渗入防化服的缝隙。通讯器里传来助手林夏的声音,带着年轻学者特有的雀跃:“沈教授,3号样本的微生物活性指数突破阈值了!它们在……同步振动?”
他起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远处的冰原。本该是死寂的白色旷野上,竟有一层极淡的绿雾在地表流转,像被风揉碎的极光。更反常的是,他手腕上的生态感应仪突然发出蜂鸣——那是“生态意识沟通术”的共振信号,可方圆五公里内,除了科考站的三人,本该没有任何具备高阶意识的生命体。
“是冻土层里的微生物?”林夏跑过来,脸上的防护面罩蒙着一层水汽,“不可能啊,它们的神经元数量连形成基础意识都不够……”
沈溯没有回答,他闭上眼,按照三个月前人类刚刚破译的沟通频率,尝试向那片绿雾传递意念。下一秒,无数细碎的“声音”涌入脑海,不是语言,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情绪——欣喜、好奇,还有一种跨越亿万年的沧桑。就像一滴水融入海洋时,听到了整个大洋的回响。
“它们在回应。”沈溯睁开眼,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不是个体意识,是……群体共生的集体意识。”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中断,刺耳的静电噪音取代了林夏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只见科考站的方向升起一道黑烟,而那层绿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化作无数条翠绿的丝线,朝着黑烟的方向疾驰而去。林夏的尖叫透过风声传来,带着极致的恐惧:“它们在吞噬设备!沈教授,快跑!”
沈溯拔腿就跑,防化服的沉重在此时变得微不足道。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些翠绿丝线所过之处,冰川开始加速融化,裸露的冻土上冒出细密的嫩芽,可科考站的金属外壳却在丝线的缠绕下,以诡异的速度分解、消融,化作黑色的粉末融入土壤。
这不是简单的生态修复。沈溯的心脏狂跳,一个荒谬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这些复苏的微生物,似乎在按照某种既定的蓝图,改造整个地球的生态系统——而人类,或许只是这张蓝图里的意外变量。
他跑到半途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脑海中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像是有无数个意识在激烈争论。他踉跄着扶住一块冰岩,看到自己的手掌上,竟浮现出淡淡的绿色纹路,与那些微生物的振动频率完全同步。
“共生……或者被淘汰。”一个清晰的意念穿透嘈杂的背景,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当眩晕感褪去时,沈溯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科考站的废墟前。绿雾早已消散,只留下一片覆盖着嫩芽的土地,林夏和另一位助手倒在地上,呼吸平稳,身上同样浮现着淡淡的绿色纹路。而在废墟中央,立着一块由冰晶和嫩芽交织而成的“石碑”,上面用某种未知的文字刻着一行图案,沈溯却本能地读懂了它的含义:“欢迎加入生命共同体——前提是,放弃个体的执念。”
防化服的记录仪还在工作,我却不敢回看刚才的画面。那些绿色的丝线,它们不是在攻击我们,而是在“改造”。
当它们缠绕住我的时候,我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连接感”。我能“看到”地下深处,无数微生物在土壤中构建网络,能“听到”远处森林里,树木通过根系交换养分的低语,甚至能“感知”到沈教授的情绪——他的震惊、疑惑,还有一丝隐秘的向往。
可这种连接让我恐惧。当我尝试反抗时,那些丝线就会收紧,脑海中的声音变得尖锐,像是在警告。我看到助手老张因为剧烈反抗,身上的绿色纹路开始变黑,整个人陷入昏迷,直到沈教授用意念安抚了那些微生物,他才慢慢苏醒。
沈教授说,这就是“生态意识沟通术”的终极形态——不是人类单向沟通,而是双向融合。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那些微生物的意识里,藏着一种不属于地球的秩序感。它们复苏的时间,刚好是人类破解沟通频率的第三天,这真的是巧合吗?
刚才我偷偷检查了设备残骸,发现所有记录着微生物原始数据的硬盘都被彻底销毁了。沈教授说这是生态修复的必然结果,但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和那些微生物一样的绿色微光。他好像……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不敢问,也不敢反抗。现在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地球的脉搏在我体内跳动,可我越来越不确定,这个“我”,还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