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闪过的画面正是这艘船——当时驾驶舱里坐着的,分明是现在的自己。
“你们要熨平的不是褶皱,是记忆。”沈溯后退半步,掌心的星图开始发烫,“诗人早就说过,宇宙的完整在于每个褶皱的独特,你们害怕的不是同化,是承认自己早已被遗忘。”
军官突然抽搐起来,银白色纹路在他脸上疯狂游走,组成《共生个体宣言》的句子:“共生不否定个体...共生不否定个体...”他的制服口袋里,半本诗集突然自动翻开,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少年沈溯和少年林夏站在考察船模型前,两人的手腕上都有蝴蝶胎记。
“你是谁?”沈溯捡起照片时,军官的瞳孔里涌出银白色流体,流体中漂浮着无数个相同的军官,都在重复着“熨平”两个字。通风管道里传来胚胎的微光,淡青色的光束透过缝隙照在军官脸上,那些银白色纹路突然开始消退,露出张年轻的脸——正是三个月前,死于熵海考察的林夏。
沈溯在通风管道里追上胚胎培养舱时,淡青色的光正透过舱壁,在金属管道上投射出无数个跳动的影子。胚胎的左手腕上,蝴蝶胎记已进化成幅动态星图,其中某颗恒星的位置,恰好对应着审判厅废墟中那块棱镜碎片的坐标。
“原来你早就知道。”林夏的声音从管道深处传来,她的身影在光束中若隐若现,银白色纹路在她脸上组成完整的《共生个体宣言》,“17岁那年你自杀未遂,不是因为抑郁,是因为看见镜中的自己正在同化。”
沈溯的指尖抚过管道壁上的划痕——这些痕迹与实验室培养舱的裂缝完全吻合,像是有人用手术刀反复切割过。他突然想起小陈说过的话:“昨天深夜,您亲手销毁了所有样本。”当时他以为是谎言,可现在才明白,自己销毁的不是样本,是阻止胚胎觉醒的抑制剂。
“熵海不是宇宙的垃圾场。”林夏的身影渐渐清晰,她举着块淡青色的皮肤组织,在光束中折射出无数个沈溯的面孔,“它是所有未选择人生的收容所。我们考察船的真正任务,是把被遗忘的褶皱送回家。”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净化部队的切割声从外面传来。胚胎培养舱开始发出刺耳的嗡鸣,舱内的星图突然放大,某颗闪烁的恒星正在坍缩——沈溯认出那是他17岁时在天文馆观测到的第一颗超新星,当时的观测记录里,恒星的光变曲线与他现在的脑电波完全同步。
“他们来了。”林夏把皮肤组织贴在胚胎的手腕上,两块淡青色印记瞬间融合,化作道银白光束穿透管道,“记住,共生的本质不是让所有褶皱相同,是让每个褶皱都能在宇宙中找到自己的坐标。”
沈溯从通风管道坠落时,正看见净化部队的士兵举着能量枪,对准审判厅中央的棱镜碎片。碎片此刻已膨胀成道银白旋涡,旋涡中漂浮着无数个透明的身影:有穿围裙的主妇,有举着锅铲的共生体,还有个17岁的少年,正把剪刀从胸口拔出。
“开火!”军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脸在银光中不断切换——林夏、小陈、区长,最后定格成沈溯自己的模样。能量束击中旋涡的瞬间,所有透明身影突然睁开眼睛,他们的瞳孔里都映着相同的星图,星图中央那颗超新星正在爆发。
沈溯落在漩涡边缘时,掌心的星图突然飞离皮肤,化作只淡青色的蝴蝶,扑向漩涡中的少年。蝴蝶穿过少年胸口的伤口,那里立刻涌出银白色的流体,流体在空中组成行字:“每个褶皱都是宇宙的必填项。”
旋涡开始收缩,棱镜碎片的边缘渗出无数淡青色的光点,像被唤醒的星群。沈溯看见林夏站在光点中,她的手腕上既没有蝴蝶胎记,也没有星图,只有道正在愈合的伤口——和他掌心的疤痕一模一样。
“该回家了。”林夏的声音带着风声般的回响,旋涡中所有透明身影开始重叠,最终化作本翻开的《我即宇宙的褶皱》,书页间夹着的淡青色皮肤组织,正在慢慢融入纸页的褶皱里。
沈溯最后看了眼审判厅的废墟:净化部队的士兵们站在原地,银白色纹路从他们脸上褪去,露出各自原本的模样;通风管道的缝隙里,胚胎培养舱的光渐渐平息,舱壁上印着行新的纹路——“第765章:褶皱的宇宙”。
当旋涡彻底消失时,天边升起淡青色的朝阳,沈溯的手腕上,蝴蝶胎记重新浮现,只是翅膀的纹路里,多了颗正在发光的超新星。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共生,不过是让每个被遗忘的自己,都能在宇宙的褶皱里,找到回家的路。
而此刻,熵海的某个角落,块新的棱镜正在凝结,里面映出个陌生的身影——那人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