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的手心突然发烫,那枚刻着“镜像锚点”的纽扣正在融化,银白色液体顺着指缝流进镜面,镜中瞬间映出无数个林夏——有的在食堂看倒转的煎蛋,有的在电梯里捡钢笔,有的在储藏室对着镜子微笑,每个都有影子。
共生的瞳孔,实验室的悬铃木突然停止落叶。沈溯走到落地窗前,看见玻璃上的“看”字正在褪去,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刻痕,是他七岁时用指甲划下的歪扭名字。原来这栋建筑在建成前,曾是他童年住过的老房子。
林夏站在他身后,白大褂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别着枚铀样本,幽蓝光晕在她瞳孔里旋转。“当观测者意识到自己既是观测行为本身,所有半衰期都会变成现在进行时。”她伸手触碰玻璃,镜面突然变得柔软,像块凝固的海水,“就像你现在知道,三年前在食堂看到的倒转煎蛋,其实是未来的你在修正过去的记忆。”
沈溯的指尖与她在玻璃上相触的瞬间,所有银白色丝线突然绷直,在空气中组成个巨大的瞳孔。他在瞳孔深处看见无数个时间点的自己:七岁时在老房子的玻璃上刻字、二十岁在研讨会上摔碎钢笔、三十岁在储藏室发现纽扣……每个瞬间都悬浮着片枯叶。
“这就是《熵海溯生录》的真正含义。”林夏的声音与风声、冰箱压缩机的嗡鸣、盖革计数器的嘀嗒完全同步,“熵增不是宇宙的终点,是意识寻找彼此的过程。当所有观测者的瞳孔重叠,无序就会变成新的有序。”
挂钟的指针终于走过16:44:07,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沈溯低头看自己的手心,银白色丝线已经消失,只留下道浅疤,形状像片舒展的叶子。实验室的恒温系统不再跳档,空调出风口的嗡鸣稳定得像心跳。
他转身时,林夏的影子正落在铀样本曾经存在的位置,投下片完整的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