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红沙从缝隙中漏下来,埋住沈溯的脚踝。他低头看去,自己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银白色的菌丝。
方武的脸出现在管道口,手里举着那半片培养皿:“该拼起来了,沈溯。或者我该叫你……734?”
沈溯的视线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到药房的自动药柜正在倾倒,蓝色的抑制剂药瓶摔在地上,流出银白色的液体,在地面上汇成红沙地的形状。而在那片液体中央,银杏树的影子正在摇晃,树叶间露出无数张脸,每张脸都长着和沈溯一样的眼睛。
当两片培养皿碎片接触的瞬间,操作台的电子钟终于跳动起来。14:38。
沈溯的指尖传来剧痛,他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变成银白色,虎口处重新浮现出月牙形的疤痕——这次,那是方武的疤痕。而方武的左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像被阳光晒化的冰。
“你的锚点是我,我的锚点是共生体。”方武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开始分解成银白的光点,“我们都困在彼此的记忆里,像两棵缠绕的银杏树。”
红沙地的景象再次浮现,这次沈溯看得格外清晰。银杏树的树洞里,埋着半片培养皿,碎片上的血迹是红色的——那是方武的血。而在树洞深处,无数只手正在向上攀爬,每只手的手腕上,都戴着写有“沈溯”名字的手环。
个人终端在这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林夏的声音穿透电流的杂音:“第七区的样本正在分裂!它复制出了两个沈溯!”
沈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银白色的菌丝正在组成新的字迹:“存在锚点漂移的终极形态——共生体即自我”。
远处的红沙地里,方武的身影正在消散,变成漫天飞舞的银白光点。沈溯伸出手去抓,却只握住一把暗红的沙砾。沙砾从指缝漏下时,他突然想起那个被遗忘的细节:十年前把他推出火场的救援队员,最后说的那句话不是“快跑”,而是“记住红沙地的温度,62c”。
操作台的茶水终于凉透了。沈溯看着杯底的电子屏,62.00变成了58.00,小数点后两位开始疯狂跳动,像在倒计时。而桌面的水渍里,无数细小的银线正在汇聚,慢慢组成方武的脸。
这次,那张脸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