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在座众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林秋水又举了个身边的例子:“就说我老家院里那棵苹果树,去年闹红蜘蛛,厉害得很,叶子都给祸害得红彤彤像着了火。我急得没法子,赶紧把计廷爷请来看看。计廷爷是我爹的老交情,也是咱村里有名的风水先生。他来了,让我贴黄纸、写符咒,绕着树作法事。完事了又喊来四良一块帮忙锯树刨树根。”
“按村里辈分,我得管四良叫‘四良爷’,可我和他是小学同学,打小就叫他‘四嘞’,叫顺嘴了。这次求人干活,我咋办?中午我直接请他们下馆子,好酒好菜伺候着,烟拿的是我柜子里最好的。私下里,我还塞给四良二百块钱。明面上走的是同学发小的情分,暗地里送的是实打实的人情礼。他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谁还真的计较你叫他啥?”
“可你要换个人,比如计廷爷,我能没大没小地叫他‘计廷’吗?打死也不能。他是长辈,我得敬着、供着。所以啊,规矩它不是死的,得看人、看事、看场合,这里头的分寸,得自己掂量。”
路兵听完,脸上虽然还残留着些不忿,但终究是默默点了点头,没再吱声。
可谁承想,没过多久,一场更大的风波,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让林秋水结结实实、透心凉地看清了人情的淡薄和冷暖。
林秋水的奶奶去世了。白事操办得庄重肃穆,亲戚邻里能来的都来了,挤满了院子。三红负责通知分散在各地的同学,挨个打电话。打到路兵那里时,路兵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语气硬邦邦地说:“我的四小过满月的时候,林秋水没来。这次,我也不去了。”
三红一听就愣住了,下意识反问:“他没去参加你孩子的满月宴?”
路兵的声音冷冷的,隔着天空都能感到那股寒意:“我亲口跟他说过我孩子过满月的事,他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却没露面。”
三红使劲回想,这才隐约记起来,好像是几个月前,路兵确实让他通知过同学满月宴的事。
原来,当时林秋水的奶奶正在县医院住院,出院时雇了路兵的面包车接送。在路上,路兵一边开车一边像是随口一提:“我儿子下个月过满月宴,你回来参加吧。”林秋水那会儿心思全在奶奶身上,也就随口应道:“行啊,到时候我一定回来。”他心里想着,按照以往惯例,到时候三红一定会通知自己具体日子的,所以压根没往心里去,也没记下日期。
等定下日期真要通知人的时候,路兵对三红说:“我已经通知过秋水了,你不用再打电话通知他了,只通知别人就行。”三红信以为真,以为林秋水早就知道了,也就真的没再另行通知。
阴差阳错之下,林秋水就这么错过了路兵第四个孩子的满月宴,自然也就没有随礼。
后来他得知事情原委,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他立刻掏出钱塞给三红:“这钱你帮我转交给路兵,算是我补上的人情。”又再三让三红替他解释:“我真不是故意不去,是真不知道具体日子,你千万跟他说清楚。”
钱,路兵倒是收下了。可林秋水奶奶出殡那天,他最终还是没露面。
林秋水站在奶奶的灵堂前,望着棺椁前那盏摇摇曳曳的长明灯,心里头像被压了一块冰凉的大石头,沉得他喘不过气。他不是心疼那点钱,是寒心,寒的是这怎么说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心。
“人啊,”他低声对身旁的三红说,声音里带着疲惫,“一旦钻进了自己那个认死理儿的牛角尖,就再也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了。路兵只觉得我没去他孩子的满月宴,就是驳了他的面子,就是不尊重他。可他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他根本就没正式通知我,我怎么去?为什么那么自信,让你不用再通知我?通知一下不是更好吗?我事后知道了,立马补钱补人情,他还是不肯接过这个台阶。你说,这情分,还能往哪儿搁?还能怎么走下去?难道他就一点也不念我帮他安排进烟厂工作的事吗?难道他就一点也不记得小时候的友情了吗?”
三红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人就是这样,眼里头只能看见自己那点委屈,别人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