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馆的落地灯在深夜投下暖黄光晕,沈星河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胶在电脑屏幕上。
鼠标滚轮缓缓滑动,数据表格里"
情感积分"
的总量仍在跳动,像一串永不休止的心跳。
他记得三年前搭建这套系统时,每一条记录都标注着"
沈星河"
,像星图里最亮的北极星——那时他总怕自己忘了,更怕世界忘了。
但此刻,"
来源标注为沈星河"
的占比正从31滑向29。
取而代之的条目在屏幕上流淌:"
王老师雨天送伞+12"
、"
李叔通下水道+8"
、"
小陈替班三天+2o"
……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更新的:"
张阿婆教小孙儿折纸船+5"
。
鼠标"
咔嗒"
一声掉在桌面。
沈星河前倾的脊背突然松垮下来,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周在旧物馆遇见的拾荒老人,对方摸着展柜里父亲的口琴说"
这琴不是卖的,是传的"
,当时他只当是句客套话。
此刻盯着屏幕上不断生长的新名字,后颈泛起热意——原来那些他拼命攥在手心的"
修正"
,早就顺着指缝流进了别人的生活。
手机在桌角震动,是林夏的视频邀请。
他抹了把脸,点击接听。
画面里的老街"
静音广场"
被串灯照得暖融融的,十几个孩子挤在临时搭的木板舞台上,最小的那个还穿着开裆裤,正踮脚够挂在绳子上的纸月亮。
"
这是《那个没说出口的早上》。
"
林夏的画外音带着笑,镜头转向舞台。
穿蓝白校服的小演员低头系鞋带,另一个男孩站在他身后,嘴唇动了动,最终别过脸跑开。
台下观众席最前排,真正的林夏抱着胳膊坐着,梢沾着细碎的灯光。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
现在,我想替他补上。
"
舞台上的"
系鞋带少年"
猛地抬头,"
跑开的男孩"
也刹住脚步。
穿背带裤的小导演举着喇叭喊:"
卡!
林阿姨你抢戏啦!
"
孩子们哄笑起来,林夏却没动,她望着舞台的眼神像在看一汪澄清的水,里面浮着二十五年前的影子——那时高二开学,沈星河为追闯红灯的父亲撞翻她的便当盒,两人蹲在地上捡饭粒,他说"
我帮你买新的"
,她说"
不用"
,最后谁都没再开口。
视频里的笑声模糊了,沈星河的视线蒙上一层雾。
他想起重生后无数次在日记本上写"
要和林夏说清那天的误会"
,却总被更紧急的"
必须改变"
挤到纸页边角。
此刻看着舞台上孩子们笨拙的表演,看着林夏眼里漫出来的温柔,他忽然明白:有些遗憾根本不需要"
修正"
,它会在时光里长出新的枝桠,由另一些人,用另一种方式,轻轻接住。
手机又震了,是父亲的来电。
沈星河吸了吸鼻子,按下接听键:"
爸?"
"
星河啊"
沈建国的声音比平时哑,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
我昨天又把豆浆锅烧糊了,锅底子结了层黑痂,怎么都刮不干净。
"
沈星河的手指骤然收紧:"
我明天就派司机接您来南方,这边有专门的"
"
哎哎哎,别急。
"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应该是在摸茶缸,"
我昨儿夜里梦见你妈了。
她穿那件蓝布衫,站在老院子的石榴树下说忘点事好,省得惦记。
"
停顿片刻,沈建国的声音软下来,"
我把你妈攒的糖纸缝进围裙口袋了,烧糊了锅就摸摸,还能摸到她指甲盖压过的折痕——她还在呢。
"
月光从窗户淌进来,落在沈星河膝头。
他望着玻璃柜里并排的两把口琴,旧琴的铜片泛着温润的光,新竹琴的纹路还带着青涩。
忽然就想起小时候烧,母亲用糖纸折了只蝴蝶别在他床头,说"
糖纸能存甜,等你好了就吃"
。
原来记忆从来不是刻在石头上的碑,是缝进布帛里的针脚,是摸得着的温度,是想起来时心里那点甜。
他起身走向书房,木梯在脚下出"
吱呀"
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