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贴着皮肤,暖得像块小太阳。
列车在中途站停了二十分钟。
沈星河下车买水,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妹妹来的视频。
点开后,画面里是父亲的豆浆摊,煤炉烧得正旺,锅沿浮着层奶白的泡沫。
炉边立着块新木牌,红漆写着“爸爸的豆浆不卖钱,但记得要还”
。
父亲正往碗里舀豆浆,孙子踮着脚扒着柜台:“爷爷,林阿姨说,有人总想‘还’,可记得本身就是还!”
沈建国抬头时,镜头晃了晃。
老人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他用漏勺撇去豆浆沫,蒸汽模糊了木牌上的字,却模糊不了他哼的调子:“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沈星河回到车厢时,老人正把《子恺漫画》往包里收。
“我在杭州下。”
老人指了指窗外渐浓的绿意,“你呢?”
“南方小镇。”
沈星河说,“朋友推荐的,说那里清晨有雾,石板路湿湿的,适合养老。”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养老太早。
但记着点——”
他指了指沈星河膝头的手册,“风铃挂在房檐下,不是为了等风,是为了让风知道,这儿有人在等。”
南方小镇的傍晚来得早。
沈星河拖着行李箱走进租的小院时,晚霞正把青瓦染成蜜色。
房东大妈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串铜铃:“前房客留下的,说挂在门上‘听风报信’。”
铜铃在风里轻响,他忽然想起林夏手册里的话:“风铃的意义,是让每一阵风都有了形状。”
深夜,他坐在藤椅上打开录音笔。
窗外有穿堂风,吹得门檐下的铜铃叮铃作响。
他对着麦克风轻声说:“给未来的自己:别再问‘谁在记得我’,去问‘我能不能记得别人’。”
合上录音笔时,风突然大了些,铃声连成一片,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轻轻应了声“好”
。
他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夏来的消息:“今天纸船都飘到湖心了。
有艘船里的录音是:‘1998年,有个男孩在暴雨里喊要洪水,我当时笑他傻,现在想对他说声谢谢’。”
沈星河盯着手机屏幕笑出了声。
原来他以为的“退场”
,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活进了别人的记忆里。
而风,从来不是,只是回声的翅膀。
南方小镇的清晨带着湿漉漉的雾气。
沈星河拎着刚买的菜往回走,青石板路被露水浸得亮。
转角处的老槐树上,不知谁新挂了串竹片铃,风过时,铃声裹着雾气漫过来,像句没说完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