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做书签,看书的时候就像带着片小太阳。”
回到养老院时,张阿姨正举着手机转圈,王大爷举着相机给她拍照。“这是我孙子教的,说叫‘全景模式’。”王大爷得意地晃着相机,“等会儿就发家族群,让他们看看咱们养老院的向日葵。”
奶奶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那件缝好纽扣的蓝毛衣,阳光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像镀了层金。江思年刚走过去,就见她把毛衣往身上比了比:“还挺合身,明天穿去看新学校奠基。”
夜里,江思年被一阵歌声吵醒。是林墨父亲在食堂唱歌,跑调跑得厉害,却唱得很认真。他悄悄走到窗边,看见林墨母亲坐在食堂门口织毛衣,林墨蹲在旁边帮她绕线,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像盖了层白纱。
“这是唱的啥?”江思年问刚巡逻回来的门卫大爷。
“《纺织厂之歌》。”大爷笑着说,“以前厂里开联欢会,林墨他爸总唱这个,那时候他还是保安队长,威风着呢。”他望着食堂的方向,“人啊,不怕犯错,就怕没机会改。你看他现在,给教室刷油漆都要比别人多刷两遍,说要对得起孩子们。”
歌声停了,林墨举着个手电筒跑出来,光柱在黑暗里晃:“思年,我爸说要给养老院装太阳能路灯,你说装在哪好?”
江思年刚指了指老槐树下,就见林墨父亲扛着梯子出来,手里还攥着包电线:“臭小子,别叨扰小江休息!”嘴上说着,脚步却往老槐树的方向挪。
月光下,父子俩围着梯子比划,林墨母亲站在一旁递工具,毛线团滚到脚边也没察觉。江思年忽然想起奶奶的话,有些光会藏在种子里,熬过冬天,就会长出一片向日葵田。
第二天一早,奠基仪式的鞭炮声把江思年吵醒。他推窗一看,林墨父亲穿着崭新的保安服,正指挥孩子们排队,胸前的口袋里别着支钢笔,是林墨昨天给他买的。
林墨举着铁锹站在奠基石旁,笑得一脸灿烂。林墨母亲站在人群里,手里捧着那件刚织好的门卫服,蓝盈盈的,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王大爷举着相机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喊一声:“看这边!笑一个!”他的相机里,有孩子们的笑脸,有挥舞的铁锹,有互相搀扶的老人,每一张照片里,都有阳光的味道。
奶奶穿着那件蓝毛衣,坐在轮椅上,手里攥着片向日葵花瓣,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点头。江思年蹲在她身边,看见她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满满的光。
仪式结束后,林墨父亲拉着江思年看他新装的太阳能路灯:“这是用厂里拆下来的旧零件改的,省钱还环保。”他忽然挠了挠头,“等路灯亮了,晚上散步就不用摸黑了。”
林墨举着两个热乎乎的馒头跑过来,一个塞给父亲,一个递给江思年:“我爸今天蒸的‘黄金馒头’,加了南瓜泥,甜丝丝的。”
父子俩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串清脆的风铃。江思年咬了口馒头,甜丝丝的,像含着片阳光。他望着远处正在发芽的向日葵田,忽然明白,有些温暖从来不会消失,它们会变成种子,落在土里,等到来年春天,就会长出满世界的光。
那天傍晚,江思年帮奶奶整理相册,发现林墨画的简易地图旁,多了张新照片。是王大爷拍的,照片里,林墨穿着新毛衣站在向日葵田里,林墨父亲站在他身后,手里举着那件蓝毛衣,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金豆子。
奶奶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你看,向日葵开了,人也朝着光的方向走了。”她把那片向日葵花瓣夹进相册,“留着做纪念,日子再难,看看这片小太阳,就有劲儿了。”
窗外的月光落在相册上,照片里的向日葵仿佛在轻轻摇晃,像在说,只要心里有光,哪怕走了弯路,也总能找到回家的方向。江思年忽然想起林墨母亲织的毛线小兔子,想起林墨父亲的“黑炭馒头”,想起王大爷的老式相机,这些藏在岁月里的温暖,就像向日葵的种子,哪怕经历风雨,也总会在某个清晨,开出满世界的温柔。
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养老院的窗棂,江思年正帮奶奶翻晒棉被,忽然听见王大爷的吆喝声从院门口传来。他探出头,看见老人正举着相机追一只芦花鸡,鸡飞起来时带起一串金黄的玉米,落在林墨父亲新铺的石板路上,像撒了把碎金子。
“王大爷,您这是拍啥呢?”江思年笑着迎上去。
“给食堂的芦花鸡拍写真!”王大爷举着相机喘气,镜头上还沾着片鸡毛,“我孙子说现在流行‘农场风’,让我多拍点原生态的。”他忽然压低声音,“你看林墨他爸,蹲在那儿捡玉米粒呢,捡了三天了,说要磨成粉给养老院的鸽子做饲料。”
江思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林墨父亲正蹲在石板路尽头,手指在石缝里抠得发红。晨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竟比旁边的银杏叶还要亮些。不远处,林墨正踩着梯子给老槐树刷防虫漆,裤脚沾着白灰,嘴里哼着跑调的《纺织厂之歌》。
“我爸说这树比他岁数都大,得好好护着。”林墨从梯子上探下头,手里的漆刷滴下一串白点儿,“他还翻出当年纺织厂的护树手册,说给树刷漆要掺点猪油,能防蛀。”